只有黎书慧在前面叽叽咕咕道:“他晓得辛苦,他光晓得讨嫌惹祸,二天就是蹲鸡圈的命。”
回头看,他已经落在很后面了,手里不知又拿了个什么东西在玩,一面走,眼珠子也要掉出来落到那上面,忠传忽然鼻子一酸,他怎么不是自己孩子,怎么不是自己屋里的孩子,怎么投了这样一个胎,做了一个这么命苦的孩子。
母女俩给老张算八字,跑了一天还没落到少午吃,从白云观回来路上又往公社去了一趟,在一家杂货铺里买了香烛钱纸鞭炮,大袋小袋拎回去新岩寺烧,到家已经下午四点过了,黎书慧办猪草,忠传给刚撒下去的菜种子淋粪,再一起上坡挖红苕。天将擦黑没多阵儿,母女俩正抱柴进来准备煮面,卢定芳婆孙两人从灶房进来了。
“才进屋?还没宵夜吗?”卢定芳走前面,屋里大致找了一圈才看清人,走到灶膛前黎书慧身旁去,见她拿潮了的包谷架儿惹火没点着,弯腰下去帮她找干草:“啷个恁暗才进屋嘛?我今朝下来几回,回回门都是锁着的,几回你们都不在家,你们走哪里去了嘛。”
“下来整啷个嘛,我们今朝也是走了一天,一早就出的门。”接过她递来的干草才注意她神色不对,放下打火机望着她:“你在整啷个。”
又望她身后洗脸架边上站着的潘宏,那孩子也是沮丧着脸一副焉巴巴的模样。
“整啷个,进门就开始哭,天又没塌下来,好好说。”黎书慧拉卢定芳的手,又喊潘宏:“给你婆婆堂屋端根板凳过来。”
忠传提猪草桶回来,在堂屋听到,关大门落门栓,顺手带进去将板凳安在潘宏身边:“坐,娘这里来坐,吃饭没有嘛。”
“德芳少午打电话来找你们,你们没在家王二就把电话拿到我高头去了,我才晓得,也是.......”她掩着哭腔坐过来,眼里已经眼泪汪汪的了:“你说他格老子啷个恁混账嘛硬是,这个胆癫的。”
黎书慧坐在灶门口烧火,也一面拿手背抹眼泪。
“不哭,娘,不哭。”忠传拿洗脸巾给卢定芳擦泪水,安抚她道:“不哭,不怕得,不哭,老汉老二他们都去了,人多点儿总想的出来办法。”
“达儿跟刘达也去了,今朝德芳打电话来,达儿,刘达,二爷,老二,信好,说是一哈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