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传挑着空桶回来舀粪,从母亲身旁经过,听她自怨自艾的念着:“那个时候还是不该给他们打总成的,搞得这哈儿,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忠传劝母亲:“哪个晓得前好后好。”
“人的品行你看不出来啊!”她道:“是啷个人从小看到大的你会不晓得啊?”
她听到忠传在母猪圈那个粪坑里舀粪,也不管她听得到听不到,一个人摸索着靠在水田边上的怼窝上嘀咕着:“还是怪他老汉,没得那个发财的命非要喊他去搞这样搞那样,看着人家的娃儿发财他心慌,哪个都有本事得很那为啷个街上还有恁多傻子呢。”
忠传发笑,笑声咽回去时岔了气,人像喉咙不舒服一样咳嗽起来,过后还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挑粪出来,看她靠坐在怼窝上像个怄了气的孩子似的噘着嘴虚望着某处发呆,不知又想起来些从前的什么琐事,她喊她:“注意听着娃儿醒没醒哦,马上要九点过了。”
她的眼神便一直望着她,看她挑粪到地里,淋粪,偶尔锄草,忠传想笑,在潘家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委屈的跟个孩子一样。她在那里靠坐着,眼睛望着四周,嘴巴一直像跟人说话一样起伏着,但她却并没有听到来自母亲的任何声音,她不时望着母亲,看她独自呆坐许久才慢慢起身从灶房门回屋里去了。
老张在烟地里口渴,喊黎书慧送茶水去,屋里半天没人应答,忠传又在地里喊了两声,挑着空粪桶回来看,门关着,上楼看娃子,也不见踪影,想是带着孩子到上石坝去了,便自己在茶盅里加了热水给父亲送去。
忠承到上石坝借王二的手机打电话,王二人就点着烟一直站在他边上望着:“我这个,外地的号码我还没啷个打过欸,好像是,好像要贵几角哟,号码呢?”
忠承愣了一下,诧异的望了望他手里的手机,再望望他,笑:“我记得。”
王二抖抖烟灰,还是伸手:“你拿来我给你按,你没有打过,你不晓得按哪个。”
忠承忍住笑,同他一起盯着手机:“130,3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