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转出来,门口的纸钱早烧完了,化为灰烬的垃圾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那外头坝子边的鞭炮纸也是,他于是指着它们道:“眼睛一辈子没管过事!这些留着哪个来扫嘛?我来吗?喊屋里老先人来?明天大年三十了你来扫渣渣?脑壳矿的!”
“......”先头要扫你说先人还没收到,现在先人还在吃饭钱还在这里就给拿跑了?那些先人恁傻钱都不要了?那鞭炮纸在外面地坝里又没在屋里碍着你眼了?晓得明天大年三十不能扫地你不来扫了?一屋里全是你王家的老先人你不来伺候伺候当个孝顺儿子乖孙子?脑壳矿的,脑壳有矿你来挖噻......
“收啦收啦!要把这些老疙瘩胀死吗吃恁久,收啦吃饭,几点了都!还在搞!人家那些都睡觉了我屋里还饭都没吃!恁大半夜不晓得搞得啷个东西!”
笑道:“马上来收。”
“马上!马下哟还马上!”背着手慢悠悠晃回电视屋里去。
朱慧芬一面收拾老先人吃的碗筷酒杯一面心里默念:喊慢慢吃的人是你,喊收了的人也是你。王家的老祖宗们你们看着的啊,是你自己晚辈喊收的不是我的事哈,有啷个事先说清楚你自己找他不要来跟我搞不抻展哈。
一会儿叫王二出来吃饭,先喝一口酒,扒两口菜,喊:“已经冰人了!恁大半天......呀,硬是,恁冷的菜啷个吃法!饿着个肚皮等了大半夜不晓得在搞啷个!”
“......”从热气腾腾的端上桌到现在的黯无颜色,她也已经饿一晚上了。
她还是赶紧再架柴热菜去,屋里电视已经从陈佩斯换到了李伯清,声音越发响亮。他将声音调大却是外头炮竹声愈发震耳的缘故,虽然居住在世事以外的大山深处,过年的炮竹声却到哪儿都一样,尤其过了八点,天完全黑下来,仿佛千军万马气势磅礴的奔腾而来。
已经过年了。
王二的隔壁却关门闭户悄无声息,吴秀珍又到大姑娘那里过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