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一直在石包上守到中午才转来,只吃了口饭又匆忙转去。卢定芳听到下面有水也拿桶来接,正好进来吃饭,恰巧新鲜事出炉,一桌人热闹得很。
听卢定芳道:“一颗金子落了像魂落了一样,你看那个走路都要倒的样子,看明天后天活得过不哟。”
老张难得接讨嫌话:“看他满得过七十不嘛,今年六十九。”
“你呢,你后年又兴热闹哈不嘛,过两年你也要满七十了哟。”
“满七十又啷个,活着造孽。”黎书慧发笑,变个脸撇嘴:“落个金子就要他的命了吗?要不准他喝酒才能断他的命,你们说来恁吓人,他哪天不这样啊?平常间酒喝了脸红扑扑的你没觉得,今天没喝酒就觉得他马上就钻土了,空话。”
老张自顾乐极了:“你那瞎子眼睛又看不到,你晓得他今朝啷个表情啷个样子啊。”
卢定芳道:“你莫说,真正只有瞎子才看得清楚,睁眼瞎的人多得很。”
大家在屋里吃饭,大坪的狗在上面柑子树石包上犬吠不止,越发狂躁刺耳后忽然变成了凄惨的哀鸣,像叫人一棍子打死了。山里人家家户户一辈子养畜生,听在耳朵里,疼到心眼儿里。
卢定芳道:“一天到晚喜欢把那只狗儿打得精叫唤,昨天晚上也是,晓得为了点啷个两爷子大半夜还在吵,那狗儿硬是在坝子叫唤着不歇气,吵得瞌睡都睡不着。王二也扯,谈落了块金子,大半夜跑到大坪来找郭信芳,说是他们一起赶场落的,问她看到没有,一哈都像闹着耍一样,人家又没脚跟脚的给你看着,还大半夜跑到人家堂客屋里来。”
“该喊他写个名字噻。”黎书慧笑两声:“你又没写名字,你喊它它又不会答应,好东西哪个捡到会还你呀,莫说是块金子,就是个耗子钱人家捡去都不得还你。找金子,找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