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煜:“那是我十五岁那年,跑去仙门被宫人带回后,周琅华刺的。”
“那其他伤呢?”沈怀霜一顿,又道。
在他以为钟煜不想回答时,钟煜道:“她最多用的是茶盏。最疼的一回,是周琅华用插墨梅的白瓷方尊打在我脊背上,花瓶碎开,碎瓷险些溅在我眼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臂膀上已经都是血了。”
沈怀霜薄唇抿成一条线:“这些事没有人知道?”
钟煜带着轻嗤的意味,仿佛提及一件不足为道的事:“皇后清宁殿都是一条舌头,我不去说,谁会知道?”
沈怀霜面上覆盖着白绫,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眉心从听到钟煜说话时就没松开。五官紧绷着,一刻也未放松。
钟煜静静凝视,半晌,道:“所以先生明白为何我在马车上那么说了。”
周琅华在未嫁入大赵皇城前,也曾是莱阳山庄最有名的后辈。
从前所有人都以为,莱阳山庄将来会有位女剑主,谁想老剑主竟把自己女儿送入大赵,做了皇后。
也许同样的困境,她和钟煜都经历过,世上该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迫不得已、有心无力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她入了皇城。
那些世事无奈的道理钟煜都明白,可那些不公久而久之地倾压在他身上,日渐激出了他的叛骨。
他知道周琅华这样对他,并不是这女人对他真的有多恨,他做得有多不好。
她只想泄愤而已。
恨他作为次子,生在早夭的兄长之后。
恨他不如意,不为帝王所关注,早早立为太子。
恨自己不是帝王所钟爱的皇后,貌合神离多年,弃了剑道,偏要为他养育子嗣。
可他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也会哭会笑。也会怕疼,想被人爱护,被那么对待久了,是笼中鸟都要出逃,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