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着性子,在那只手上覆上一层又一层,周密又细致地包裹了全部的伤口,才松了手。
放开沈怀霜的手,钟煜又探手,在沈怀霜额上贴了下。
沈怀霜的体温很凉,皮肤下又像血液沸腾了,热得惊人。
钟煜低头,指尖悬在那里。
从小到大,无论周琅华对他多狠,宫中风声再多,他都没有想要落泪的时候。
跪在刺骨风雪里,被责打也好、被厌弃也好,他的心底始终有块极坚硬的地方。
就像他咽下残血一样,他把脆弱吞进了腹中,再用刀枪不入的心把它裹了起来。
可在他遇见沈怀霜以后,那一块地方就像能被他轻易打破。
又一刻,少年头脑里的悔恨成了滔天的洪流,角角落落,理智百无一存。
他头一回是那么恨自己。
修罗梦境中,那只化成齑粉的梦魅说过他什么?
逞英雄,连自保都做不到。
他恨自己做不到游刃有余,做不到给他周全。
这没由来的想法让他几乎自厌到了极点。
风依旧在耳边刮,耳廓冰冷,风声过,一声声却如蛊惑,笑声如尖浪,尖锐到了某个极点,耳畔一空,四周没了声响——
钟煜看到了一道朦胧的影子落在他心间,影影绰绰,却是如他的模样。那双眼睛时而如燎原般灼热,时而如凶兽迸光,有时又是清醒的。
钟煜不可遏制地颤抖着,额角扭成一团。
他用理智压下涌动的恨意,还未消停时,指尖边的那只手攀了上来。
这只手的温度,如他想象中那般冰冷。
沈怀霜仍在休憩,但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那只手贴在钟煜手背上,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