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钱昭已跑到门口了,怕如意没听懂一般,出门之前还不忘解释:“刚才,他在屋里,我在门外。刚才的刚才,他也在屋里,我也在门外。”前一个“他”说于十三,后一个“他”,自然就是说宁远舟了。
话音未落,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中了。
如意半晌才回过神——她刚才摁着宁远舟的事,居然已经尽人皆知了吗?
乌云蔽月,万籁俱寂。
黑暗中,正在沉睡着的宁远舟辗转反侧,大汗淋漓。
梦境里,如意的手指仿佛依旧轻柔地游走在他的身上。她红唇丰润,媚眼如丝。噙着笑俯下来,灼热的呼吸如汤泉沃雪般扑进耳畔,流向全身。宁远舟耳中便灌满了水声,身体在热泉中不停地下坠。
脑海中忽地便想起个声音:“大道无情……”
他猛地睁开眼睛时,便发现自己已变回了十五六岁的模样,正身处幽冷山洞之中。山洞四壁上悬挂着各色美人的画像,或妖艳,或起舞,或清纯……他立时便记起这是何种场景,连忙仰头望去,便看到了义父的面容。记忆中不苟言笑的男人依旧是四十容许的模样,高大沉稳,未生白发。似是察觉到他的迷茫,便严厉地皱起眉头,告诫他:“大道无情,只有过了‘欲’字一关,你的武功和心智,才算真正得窥大家门径。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别让我失望!”
他心中一凛,忙凝神静气,趺坐冥思。
更多的记忆却随之袭来。
他看见母亲一身素服,眼中含泪,却还是决绝地推开了义父,关上了房门。
他看见义父借酒浇愁,醉卧亭中。从此便再未流露过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