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晕脑胀,魂魄都仿佛短暂地脱离了躯壳,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拉回些神智。
萧时善深吸了一口气, 撩开珠帘, 喊了人进来,吩咐道:“把人绑起来,找个空屋子关一晚,明日一早发卖出去,就说是偷窃财物, 手脚不干净。”至少要比爬主子的床好听。
碧荷碧珠二人当即大惊失色,不管是什么由头,只要被主人家发卖出去的丫头, 甭想混到个好去处。
碧荷率先反应过来,扑过去猛地磕头, 泪痕满面地哭求, “少奶奶您这是要我们的命啊,奴婢也是想为少奶奶分忧解难,愿意舍了这副身子, 替少奶奶留住公子。”
萧时善的视线从二人身上缓缓扫过, “如此说来你们还是赤胆忠心了。”
碧珠低下了头,她自是后悔不迭, 不该跟着碧荷做下错事,但她也是因着自己的一片思慕之情,心想着万一成了,哪怕是一夕之欢也好,到了如今这地步,她才真真觉得是自己鬼迷心窍了。
“呸!姑娘别听这个贱蹄子的话!分忧能分到主子床上去了?谁稀罕她舍身子,一块臭肉,苍蝇都不沾,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疏雨早就气得柳眉倒竖,这俩贱蹄子不是给她们姑娘脸上抹黑嘛,方才她一进屋就瞧见姑娘眼尾泛红,那副强撑着的神情令疏雨顿时心疼起来,因知姑娘素来要强的秉性,不肯在人前示弱,这会儿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呢,听到那碧荷还在满嘴喷粪,着实让疏雨气不打一处来。
角落里红纱灯罩散出的朦胧光晕,萧时善站起身,轻声道:“既然如此忠心耿耿,就再她赏三十大板,把人拖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碧荷猛然一惊,头磕得砰砰响,“少奶奶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少奶奶饶了奴婢这次!”
微云疏雨得了命令,一人扯起一个,生拉硬拽地拖着人往外走,碧荷碧珠扭着身子连声求饶,最后还是被拖拽了出去。
常嬷嬷刚睡下,听说了这事,连忙穿上衣裳赶了过来,逮住微云疏雨就询问缘由,听完事情经过,连忙问道:“姑爷怎么说的?”
微云摇头道:“姑爷让奴婢把姑娘叫进去,奴婢在外头侯着,倒不清楚里头说了什么,只知道过了没一会儿,姑爷就从里头出来了,这个时辰了,也没在凝光院留宿。”
“姑爷是怪姑娘管教不力啊。”常嬷嬷皱起了眉,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疏雨说道:“我看着姑娘的情绪不好,眼圈有点发红,也不知是被那两丫头气的,还是被姑爷斥责了。”
常嬷嬷想了想,“我去看看姑娘。”
“嬷嬷,姑娘睡下了,我们刚从里头出来,有什么话到明日再说吧。”微云觉得姑娘这会儿大概是想自己待着,便开口拦了一下。
常嬷嬷叹了口气,忧虑地望了望,这都是什么事啊。
萧时善躺在床上五脏六腑都像憋着一股火气,在全身的经脉里四处乱窜,哪里有半分睡意。
她习惯性地抬手挥打了一下,手下扑了个空,想起自己平时拨着玩的草蜻蜓也因他一句话就摘了下来。
盯着帐顶看了半晌,她咬了咬牙,抓紧身上的锦被,纤薄的脊背隐隐颤抖,没什么了不得的,是他有眼无珠。
次日一早,发卖了两个丫头,常嬷嬷进来给萧时善回话,萧时善听罢,没再放在心上,只说了声知道了。
常嬷嬷昨晚没睡好,心里存着事儿,起了个大早,想着赶紧把那事处理完了,好来跟姑娘回话,安一下姑娘的心,可见到了姑娘的面,满肚子的话却全然不知如何开口。
姑娘非但没有丝毫郁气,反而神采奕奕,穿了件珊瑚红薄罗袖子,下头配了条密合色纱挑线缕金拖泥裙子,挽着一头如云乌发,纤细婀娜的腰间环佩叮当,薄施粉黛,笑眼盈盈,明艳之姿令人不可逼视。
妆扮得当,萧时善去荣安堂给老太太请安,进屋时大家伙都已到齐,连多日不见的史倩也来请安了,她头上的纱布已经拆掉,额头肌肤光洁,没有留下伤痕,或许一直在屋里养着,倒把肌肤养得白皙嫩滑许多,更添几分娇艳。
萧时善成了姗姗来迟的那个,不是她非挑着万众瞩目的时候来,而是梳妆耽误了些时间。
且不管原因是什么,最后结果都一样,她一走进来,大家伙的目光总要往她身上落一落,而她又比往日穿得鲜亮,莲步轻移间,裙裾翻动出水光潋滟的柔艳光泽,由不得别人的眼睛不去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