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后,萧时善慢慢挪到窗边推开了一道缝隙,凉风携裹着雨点吹了进来, 外面一片雨声喧哗,她看了一眼就赶紧把窗户关紧了, 蹙了蹙眉, 心道也不知过了几日了,这场雨居然还没有停的迹象,开春以来滴雨未下, 皇上这一去祈雨, 愣是下起来没个头了,这样没日没夜地下雨, 田里的庄稼岂不是要被淹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地操心了一下自己的田庄收成。
闻到饭菜的香气,萧时善耸耸鼻子,腹内已是饥肠辘辘,她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慢吞吞地走了出去,腿上没劲儿,走都走不快。
堂屋里摆好了饭菜,李澈听到动静抬眸看了看她,说起来人生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那身色泽沉闷的粉色本就极为挑人,上头的碎花更是看得人头疼,唯一的可取之处是这身衣裳没人穿过,也就萧时善一身雪肤,把那俗艳沉闷的粉衬成了早春三月的娇艳桃花。
此刻看着她走出来,李澈也得承认确有天生丽质难自弃之说,这种床单似的衣裙也被她穿得清丽脱俗。
在对这件衣裳的评价上,萧时善和李澈终于达成了高度的统一,可不就是像床单么,床单她都不会铺这样的,但这样的料子在乡下来说已经算好的了。
李澈给萧时善舀了碗小米粥,里头放了红糖,拿汤匙舀了一下,碗里还有个鸡蛋,萧时善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熟悉,尝了第二口,立马想起那晚喝的药,敢情他是拿着糖水糊弄她,她大概也是烧迷糊了才会被他哄得团团转。
萧时善喝了小半碗粥,没去碰中间白嫩嫩的鸡蛋,嫌鸡蛋又腥又噎人,本来是挺饿的,但光喝红糖小米粥,也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就饱了。
李澈往她碗里瞧了一下,“把鸡蛋吃了。”
萧时善摇摇头,“吃不下了。”管得真宽。
说话间,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她放下汤匙瞧了过去,只见六安冒着雨来到了屋檐下,巴头巴脑地往里瞧了瞧。
李澈把人叫了进来,“什么事?”
六安赶忙回禀道:“这户人家的婆子想要点红糖和鸡蛋,她家的大儿媳妇正在坐月子,奶水不足孩子哭闹得厉害。”
给这户人家的银子足够买他们三个院子了,六安本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就来打扰公子,但孩子吱哇一哭,那婆子就着急了,雨下得太大,外头的路没法走,没处买东西,这点子红糖鸡蛋竟成了稀罕物。
萧时善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红糖鸡蛋小米粥,敢情她这是抢了人家坐月子的伙食。
“鸡蛋都给他们,红糖留一半。”六安得了吩咐退了下去,李澈轻叩了两下桌子,“还吃不吃?”
萧时善摇头,紧接着她便看到他把碗拿了过去,舀起碗里剩下的鸡蛋吃了下去,她惊讶地眨了眨眼,他居然会吃别人碗里剩下的东西。
“你挑剔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是好东西,拿回厨房也舍不得倒掉,你想让别人吃你剩下的?”李澈道。
萧时善没有半点意见,她就是有点惊讶而已,事实上她觉得他在很多方面都挺嫌弃她的,他自己又极为讲究,吃不完扔掉就是,她可没想过让他吃她剩的东西。
饭毕,萧时善喝着微烫的白水,望着外头的院子,问道:“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雨下个不停,堂屋前头的院子积了水,雨柱顺着屋檐倾泻而下,连起了一面水帘,落下的雨水敲打在青石板上,飞溅出涎玉沫珠。
向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萧时善过惯了好日子,不想再去过那种喝白水,吃鸡蛋的日子,这里到底是农户家,有种老旧逼仄的感觉,桌椅掉了漆,墙角被雨水洇湿,看着都发霉了,她抬头瞧了一眼屋顶,生怕上头的砖瓦会被大雨冲垮,即使不回愉园,总有别的地方可去吧,真要在这种地方养伤?
李澈问道:“你想去哪儿。”
萧时善当然不能说她有点嫌弃这里,只道:“一直占着别人家终究不合适。”这边似乎不太隔音,下着这么大雨,都能听到那边有孩子啼哭,难怪她会蹦出什么生不生娃儿的字眼,都是被这夜哭郎给吵的。
李澈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水,“外面道路泥泞,许多地方都淹了,马车容易陷入泥地里,骑马勉强能走,但你能经得住风雨颠簸?”
萧时善身体疲软疼痛,走路都费劲儿,再往大雨里折腾一圈,她可撑不住,“也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旱情倒是解了,地里的庄稼怕是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