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从来没想过后面会有这么多变故,没想过她会当上卫国公府的三少奶奶,更没料到如今的天人永隔。
萧时善浑浑噩噩地回到凝光院,用过饭后,照旧午休了片刻,下午便发起了高烧。
这一病总也不见好,反反复复,拖拉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还没康复。
期间有不少人来探望过,老太太也时不时地派人来送汤药,便是程姑姑也来了好几次,只是那么多来的人里唯独不见李澈,自打那日回来他就没往凝光院踏过一步。
“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姑娘得放宽心,这病才能好得快,你从小到大都没生过几场病,但每次一生病就让人揪心,这次……”
萧时善靠在床头,突然问道:“嬷嬷,两年前表哥来过侯府是吗?”
常嬷嬷的话音戛然而止,停下手头的活计,看向萧时善道:“这话是谁跟姑娘说的?”
看到常嬷嬷如此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时善轻声道:“这么说是真的来过。”
常嬷嬷握着双手,叹了口气道:“姑娘别怪我没告诉你,那时你已经跟姑爷定了亲,走完六礼就要嫁进国公府了,这时候表公子再来提亲,也是来不及了。”
萧时善知道常嬷嬷说得有道理,若是没有那桩亲事,表哥来提亲,兴许她爹也就应了,毕竟他向来认为她会妨克到他,早点把她嫁出去也就没人碍眼了,可跟卫国公府搭上了关系,她也就不再是她了,是一把梯子一根绳子,能让侯府跟卫国公府结成姻亲的桥梁,便是她爹肯答应,府里那些叔伯都不会答应。
思及此,萧时善突然想到有段时间府里的人对她看管得格外严格,院子里多了好几个健壮婆子和丫鬟,她那时没有多想,只当是他们多拨了人伺候,现在看来分明是派人盯着她,怕她私逃出去。
“姑娘,过去的都过去了。”常嬷嬷也是不敢把话告诉萧时善,因为她知道姑娘当初肯嫁到卫国公府多半是赌气,可婚姻大事是最容不得赌气的事,搭进去的是姑娘的一辈子,但那桩亲事实在是天赐良缘,常嬷嬷时常觉得是小姐在天上保佑才让姑娘得了这么桩好姻缘,姑爷的家世品貌才华,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连姑娘也对这亲事很满意,又何必再说那些事。
“姑娘对卞家也尽心尽力了,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也别为难自己。”卞家的遭遇虽然悲惨,但常嬷嬷还是更心疼萧时善,要是为了这事把自己的身子拖坏了可怎么得了。
道理萧时善都明白,但身子不争气她也没法子,她从没生过这么久的病,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整日里躺在床上,有时烧得难受,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病死了。
人在病中,身体不舒坦,脑子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三年前她爹一巴掌扇过来,把她打得头晕眼花,脸上火辣辣的疼,当时的感觉跟如今的感觉差不多,都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脸上还发烫。
她挨了打便跑去了卞家的院子,人已经离开了,她又不顾一切地去追,只求他们把她也带走,她再也不要回到安庆侯府,但任凭她怎么追也追赶不上,只能蹲在地上大哭。
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现,萧时善胸口闷痛,靠在床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听到两声极轻的脚步声,她抬头看了过去,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病入膏肓了,不然不会出现幻觉。
萧时善看了会儿李澈,又低头去看被面上的花纹,过了几息,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他依然站在床边不冷不淡地瞧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在观察她是死是活,若是无药可救,现在就可以找人抬出去了。
心底发凉又有些莫名的火气,想来真到她死的时候,他也不会为她掉一滴泪,萧时善心里愈发悲凉,捏了捏被子,“你怎么来了?”
李澈坐到床边,侧头端详着她,一把青丝搭在她的肩头,雪白的脸上缺少血色,人瘦了不少,叫人一眼便看到那双常含着水雾的眼眸,他冷不丁地来了句,“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萧时善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眼里有丝困惑,“什么?”
李澈俯过身去,手臂穿过她的脊背和腿弯,将她整个抱起,抬腿朝外走去。
“你放我下来!”萧时善要被他气死了,她都这样了,此文由腾讯群斯咡尔二呜酒意斯泣整理上传他还要欺负人,不把她磨去半条命他就不痛快是吧。
她攥着拳头去打他,但因病得久了没力气,两条手臂都是麻的。
李澈走到了梳妆台前,把她抱到腿上,掰着她的下颌让她去看镜子里的人,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凤眸微眯,“瞧不见人气,倒添了几分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