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件令人颇感意外的亲事,萧时善更留心曹家的事,听到有人提起曹兴祖,她凝神细听了片刻。
曹家大公子已经没了,如今曹兴祖又死了,曹家恐怕是要绝嗣,可这会儿突然冒出个遗腹子,若能一举得男,不管是从什么女人肚子里钻出来的,以后也将是曹家唯一的男丁。
曹家的男人没有出息,但生的女儿实在有运道。皇上子嗣单薄,早年一直膝下无子,惠妃娘娘却给皇上生了大皇子,后头的二公主和四公主也是惠妃所出,宫里的皇子生出来夭折的不少,活下来的年纪也都还小,虽然皇上一直没立太子,但许多人已经默认将来会是大皇子继承大宝。
蔡阁老在朝中势大,也曾向皇上提议早立太子,只是不知为何上面迟迟不下旨意,但有蔡阁老的支持拥护,且占了长子身份,大皇子继位应是板上钉钉之事。
由此看来,安庆侯府去笼络曹兴祖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绑上曹家这艘大船,那就是一路畅通,眼看着的金光大道摆在面前,岂能白白错过。
可惜曹兴祖担不起这个福分,帆还没扬起来呢,人就先掉海里了。
萧时善最后一次见曹兴祖还是在玄都观,这是京师香火最盛的道观,吴道长更是勋贵人家的座上宾。
此前曹兴祖选在玄都观见面,张亨也提到过那地方的道士身怀武艺,出手狠辣,道士会些武艺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后来萧时善听李澈那意思玄都观似乎另有玄机。
听了一耳朵的事儿,仿佛每件事都能扯出千头万绪,却没一个能抽丝剥茧地解开疙瘩,反倒绕成了一团乱麻。
然而此次来成阳侯府做客最重要的收获还不在于听了几桩新奇事儿,在将要散席之时,大伯母王氏终于按捺不住找到了萧时善。
“五姑娘可是许久不曾回侯府了,怎么也不回府来瞧瞧,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姑娘,说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如今已是别家的人了,恐怕是记不起她这个祖母了。”
这话压下来可就大了,倘若萧时善不知道侯府那边有拉拢她的意思,单听大伯母这话只会以为是有意针对。
王氏的确心气儿不顺,要不是老爷让她在其中周旋一二,她是万不会屈尊来跟五丫头搭话。
当初卫国公府要为三公子说亲,还是她先打探到的消息,本想让自家姑娘去争一争,结果被这死丫头横插一杠子,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她给听去了,还胆大妄为地跑到了净法寺。
王氏擎等着萧时善自找难看,也好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老太太说得对,这五丫头就是不服管教,就凭她这种丧妇长女的身份想嫁进卫国公府,无异于痴人说梦。
王氏在恼怒之际又觉得十分可笑,没有长辈为她筹谋划策,就算她生成个天仙模样,也嫁不进高门大户,况且陈氏还有意用她给六丫头铺路,将来能给人家当个正头娘子都难,居然妄想嫁入卫国公府。
当卫国公府请了媒人来,要定下侯府的五姑娘时,可想而知王氏那时的错愕诧异,堂堂卫国公府,竟也不挑人的么,还是说国公府的老太太已经病入膏肓,才着急找人冲喜,可即便是冲喜也轮不到她啊。
王氏万万没想到,在各房姑娘当中,会是萧时善拣了个高枝,如今反过头来她这个大伯娘还得主动找她搭话,虽然心里记着老爷的吩咐,但这口气实难咽下,言谈间也就多了几分针对之意。
王氏的话音落下,萧时善已经察觉到身边好几双眼睛看了过来,没瞧过来的,也暗暗竖起了耳朵,她语气焦急地道:“大伯母可要为我在祖母前面解释一番,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前些日子竟病得下不来床了,便是去探望祖母也是有心无力。”
“三少奶奶身子如何了,怎会病得如此严重?”身旁一位三十出头的夫人询问道。
萧时善柔声道:“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也不知怎么的,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利索,也就是这几天才有了力气。”
这话半真半假,但她确实清减了不少,当她做出眉眼低垂的柔弱姿态时,还真有点弱柳扶风的意味。
如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前些日子没见到三少奶奶的面,原来是病了。”
王氏狐疑地看向萧时善。
紧接着萧时善又道:“我虽在病中,心里也着实想念祖母,不知我让人送去的人参鹿茸,祖母用过没有,若是用得好,等我有了再让人去送。”
自己病不病的不要紧,祖母身体安康才是大事,她有的要先给祖母送去,没有的也会记在心里,萧时善都要被自个儿感动了,天底下去哪儿寻她这等贤孝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