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是走娘家的日子,没有特殊情况,自然要回娘家走动,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提到安庆侯府,萧时善微微一顿,意识到二嫂要说的事恐怕不是小事,竟让一向口齿伶俐的二嫂也难以启齿。
蒋琼确实有些张不开嘴,要不是看萧时善那日挺身而出的情分上,她可不会跟她说这种事,索性直接说道:“兵部武选司的宋大人去年年末的时候上疏请求致仕,虽然还没降下旨意,但这个事应是板上钉钉了。”
萧时善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回侯府那日张姨娘就一再暗示她,她爹那位子该挪一挪了,这会儿二嫂又冷不丁地说起朝廷内的人事调动,两个念头一碰撞,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紧接着就听蒋琼道:“宋大人一走,这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上头似乎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这会儿还没定下来,唉,你瞧瞧为了这个空缺,闹得人心浮动,不知要惹得多少人豁出身家去,好事也成坏事了。”
萧时善已然把话听明白了,上面既然有了人选,却一直没定下来,显然是在这个人选上有不同意见,而这个人选顶多是在两三人中间徘徊。
武选司郎中虽是五品,却是有实权的五品,参将以下的武官都由武选司郎中选拔,这是何等权力,哪方势力肯放过这个位置,怕是暗地里较着劲往这个位置上放人。
萧时善双手交叠,不由得握紧了些,以往以为她爹还算头脑清醒,哪知他是野心太大,竟然惦记上这个位置了,人家有手段有靠山,去争去抢也就罢了,他凭什么,凭他有个嫁到卫国公府的女儿么?!她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脑子里一阵犯晕,萧时善张了张嘴,附和着说道:“二嫂说得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安守本分才能长久,踩着梯子登高,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空。”
原本蒋琼还担心自己没说明白,正要再说几句,没想到三弟妹倒是个一点就透的灵秀人,也省了她多费口舌。
说来也是凑巧,她那日回府,从母亲那边听来了此事,一开始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跟她提这事,之后才恍然大悟。她和三弟妹毕竟是妯娌,知道有这么个事,不想趟浑水就远远瞧着,要是想卖个好,这个消息就用得上了。
蒋琼不得不佩服母亲的先见之明,那时只是随意地谈起,谁承想今日就用上了。
说话间,奶娘抱了孩子过来,蒋琼接过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小人。
襁褓中的婴孩闭着眼睛,脸蛋比刚出生那会儿白嫩了不少,萧时善看了两眼旋即收回了目光。
晚上去荣安堂问安,屋里的人有些少,看着比往日冷清,扫了一圈,发现是葛夫人和云榕不在。
老太太说道:“云榕年纪不小了,是不能再拖了,若是能定下来,也得等明年春里才能嫁过去。”云榕后头还有云桢和云桐,她这边定了亲,后面的也就快了。
罗夫人笑道:“我倒是见过韩家这位小公子,生得斯斯文文,极有礼数,跟云榕岁数相当,很是相配。”
原来是相看去了,萧时善在此事上插不上嘴,也不方便说话,上次在愉园相看,她虽然不是有心,但也确实搅了云榕的好事,难怪这次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回到凝光院,萧时善一进门便看到李澈坐在屋内,她解下斗篷,走上前去说道:“夫君用过晚饭了么,我让人去摆饭?”
“不用,收拾一下,带你去街上走走。”
“去街上走什么?”萧时善略有疑惑,这会儿都到用饭的时辰了。
李澈望向她,不紧不慢地道: “今下午工部那边刚放了灯,不想去看看?”
京师从初八开始放灯,虽说一连十日都有灯可看,但要数十四十五十六这三日最热闹。
萧时善自然是想看的,明日就是十五了,府里还有家宴,那时便是想看也脱不开身,因此她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若说一开始萧时善还点迟疑,但看到外面的景象,立马就被吸引住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等到了工部所在的那条街上,更是目不暇接。
每年灯节六部都会放灯,除了东华门那边的灯市主街,就属工部这边最夺目璀璨,那些顶尖的能工巧匠把灵巧心思投入一盏盏花灯,盏盏花灯,各尽其巧。
每一盏灯都有可供玩赏之处,譬如那盏小巧玲珑的蟋蟀灯,说是蟋蟀灯,并不是做成蟋蟀的样子,而是在灯里放了真的蟋蟀,凑近了听,还能听到蟋蟀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