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那点安稳不住的心情,她不禁抬手捂了捂脸,随后对小燕道:“快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再出去问问什么时候启程,别老在我眼前杵着。”
小燕优点在于老实听话,从来不顶嘴,听了姑娘的吩咐就收拾好东西,出门询问去了。
但凡小燕多转转脑子就该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成了亲的妇人或许可以当做打趣,但对未出阁的姑娘来说,那就是泼污水了,而萧时善正好卡在中间不上不下,这就让她有些尴尬了。
往镜子里瞅了瞅,萧时善揪下头上那朵玉簪花,揪吧揪吧扔回了花盆里,可这也没让她的心安定下来,跟揣了只小鸟似的扑腾个不停。
天蒙蒙亮那会儿,她就从李澈房里溜了回来,因晨光熹微,屋里光线太暗,她走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发出好大的声响。
“需要点灯吗?”
李澈突然出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磕巴地不了两声,把衣襟一攥,头也没回,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
好在他俩的房间挨得近,出了门往右边一拐就是。回到自个儿的屋里,萧时善没有再睡,把身上的衣袍换下来,兀自发了会儿呆,之后便一直捣鼓起她的头发来。
此时屋内只有她一个人,依旧安定不下来,是紧张还是雀跃,她也说不上来,想要去理理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却又无从下手,要是有个人能帮她出出主意,或是能听她念叨念叨就好了。
萧时善极少有这种念头,在她自小到大的生活中,永远都在缺失这样的角色。离着她最近的几个人,无非是常嬷嬷和微云疏雨,似乎谁也没法让她全然依赖又毫无保留地诉说心情,更何况她早已习惯把她们护在身后,什么事都是自己撑着,撑不住也得硬撑,免得她们跟着担惊受怕。
昨日一整个晚上都是稀里糊涂的,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回想起来又有点飘忽,如今天光大亮,再想糊涂下去,似乎也不能够了。
萧时善在昨夜已经听明白了,虽然他那话不太中听,但她已经十分确定,他至今还没有另娶新妇。她不太道德地想着,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该能跑能跳了,他居然还不着急,即使他不着急,老太太和太太就没催着?又或者是挑花了眼也说不定。
在这种略带刻薄又一戳即破的担忧中,萧时善低下头,揪着那盆玉簪花,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撒着碎金的日光下微微颤动,他可能,兴许,是有那么点在意她的。
男人的话至多信三分,但尽管是三分都让她有些压不住了,这要放在没和离那会儿,她指不定要得意忘形成什么样呢,可能比回侯府逞威风还要让她扬眉吐气。
一盆玉簪花被她揪得不成样子,萧时善撒开手,忽然听到房门被敲了两声,她心头忽跳,定了定心神,走过去开门。
李澈站在门外,手里拿了昨日那个木匣,“你早上走得急,忘了拿你的匣子。”
“真的都给我了?”萧时善没动。
“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没必要再往回送,若是有喜欢的就收下,随便你怎么处置。”李澈已经看过里面的东西,虽然有不少贵重珠宝,但也在可接受的程度之内,这样的礼的确就算个见面礼,便是送礼之人也不会太过在意,再送回去反而不合适。
萧时善听得咋舌,这还算不得什么呢,敢情这些当朝大员手里是握着金山银山,从指缝里流出来,都不带低头看一眼的,她嘀咕道:“我就这么见钱眼开吗?”大清早给她送珠宝来了。
李澈侧头看向她,“你不是喜欢那颗猫儿眼?”
这话说得萧时善无可辩驳,又觉得他站在她面前,头顶的视线晃得她脸热,她抬手挠了下脸颊,好一会儿只说了句,“那颗猫儿眼是挺漂亮的。”
这话听着像是怂恿他赶快塞她手里,萧时善咬了咬唇,抬眸扫了他一眼。
他轻笑了一声,“那就收着。”
这匣子珠宝沉甸甸的,尤其是从他手里接过来,萧时善又想揪花了,她没打算接受他的人,却在拿他送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启程,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李澈没留给她时间纠结,目光却在她的头上多停留了几息。
“收拾好了。”萧时善微微侧身,回避了一下他的视线,抱着匣子往屋里退了退,打算把木匣放下。
“别动。”李澈握住她的手肘,忽地抬手往她的头上探去。
萧时善看到他从她头发上拿下一片花瓣,心里略微松了口气,下一瞬却听他低声道:“发髻梳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