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元真恍然大悟,“难怪昨天你问我的剑舞能否杀敌,原来是与你的身世有关。不过方才看你舞刀的架势,真的很有杀气,看着一点也不像花架子呢。”
“多谢师父夸奖。”晁灵云笑着打马虎眼,“也许弟子真的是可造之材呢!”
元真看着她无邪的笑脸,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倨傲的女声打断:“哟,瞧瞧这是谁来了啊?真是难得一见的稀客。”
元真皱起眉头,不悦地扭头去看那个嘲讽自己的人。
只见身着舞衣的云容娘子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如花似玉的弟子,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她衬得如玄女下凡:“咱们身怀绝技的元真娘子,不是一向关起门来练剑的吗?为何今日纡尊降贵到舞馆来,就不怕有人偷师吗?”
元真冷笑了一声,不客气地还嘴:“我轻易不来这里,不是因为怕人偷师,是怕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划伤了某人娇滴滴的脸蛋,那罪过可就大了。”
“哎哟,你说的我好怕啊。”云容故意捂着心口,盯着元真娇嗔,“那你还不赶紧走?有你在这里,我都不敢动弹了,又如何能够教授弟子呢?”
元真翻了个白眼,摊手:“不巧,我也要教授弟子。有道是先来后到,不如你改天?”
“我看还是少数让多数吧,今天我们要排练的可是《圣寿乐》,你那剑舞横竖都是一个人跳,随便找个角落练一练得了。”云容刻薄地讥嘲,寸步不让。
元真柳眉倒竖,立刻反驳:“谁说都是一个人跳的?我今天就是特地来编新舞的。”
“哦?”云容微微一笑,反问,“难道你这次编的新舞,不是独舞吗?”
元真顿时语塞,被死对头戳中要害,恼羞成怒地涨红了一张脸。
云容斗嘴赢了这一局,志得意满地笑起来,同时挑衅地斜睨着元真,目光里带着露骨的轻蔑:“我还不了解你吗?成天守着两把剑,孤家寡人一个,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站在一旁的晁灵云眼看师父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刚想开口劝和几句,就听见脸红脖子粗的元真猛然冒出一句:“少信口雌黄,谁说我要编独舞了?”
哎,难道不是独舞吗?不等云容开口,晁灵云已经在心里大喊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听元真口出狂言:“我要编一套大型的相和大曲!”
喂师父,请不要随便拿弟子的前途开玩笑啊!晁灵云简直目瞪口呆——说好的让她靠这支舞独当一面,安身立命呢?难道后面还要加一句“兼济天下”吗?
相和大曲是器乐、歌舞相结合的大型多人舞乐,不待晁灵云质疑,云容已经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相和大曲?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懂什么叫相和大曲吗?”随着她肆无忌惮的笑声,站在她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窃笑起来。
“我怎么不懂了?”元真振振有词,“我已经请了郑中丞帮我度曲,她一会儿就到。”
云容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冷冷哼了一声:“你竟然请了她,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在云容面色不豫之际,站在她身后的翠翘悄然上前,轻声道:“师父,弟子们排练多日,今日都等着师父点拨呢。我们的《圣寿乐》乃是百年经典,师父又何必在意一个莫须有的四不像?”
云容听了弟子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下来,不屑地撇嘴一笑,领着身后一群弟子去自己的场地练舞。
元真一时头脑发热,夸下海口,等到云容走后,她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方才有点冲动。
晁灵云看出元真脸上微带悔意,赶紧给她找台阶下,也顺便给自己留条活路:“师父,弟子的刀法拙陋,配不上相和大曲的,我们还是编套简单的独舞吧。回头云容娘子那里,就说我资质不佳,只能担起一支独舞好了。”
元真本来还想反悔,一听弟子竟然妄自菲薄,立刻犟劲上头,正色道:“不要灭自己的威风!前人打个老婆都能传下来一套《踏谣娘》,你的刀法怎么就配不上相和大曲了!”
元真的话有理有据,晁灵云完全无法反驳,只好改说大实话:“若师父真的下定决心,弟子定然全力以赴,只是希望师父不要因为云容娘子的挑衅,意气用事。”
元真轻咳了两声,老脸皮厚道:“我并非意气用事——我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过相和大曲虽然难编,我们也不必畏惧,内教坊中荟萃了大唐最拔尖的乐伎,只要博采众长,我们一定能推出佳作,让你一鸣惊人。”
说到最后,元真语气热忱、眼神坚定,让晁灵云情不自禁被感染,怀疑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