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幽静的庭院里,亲吻声就显得格外响,晁灵云满面通红,掐了一下李怡的腰:“你是故意的吧?佛门清净地……你,你别这样……”
李怡捉住晁灵云的指尖,轻啄了一下:“这座庭院里没有清规戒律,只有花前、月下。”
“你这登徒子,坏家伙……”晁灵云白了他一眼,忽然发现李怡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顿时心中一紧,暗暗叫糟。她连日来又是跑马又是骑驴,一双手干燥起茧,身边又没有侍儿替她涂脂抹酥,悉心保养,李怡见了怎会不起疑?
果然就听他狐疑地开口问:“你不是从家里来慈恩寺的?”他稍稍松开晁灵云,上下打量她,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疑点,“你这身衣服,是连赶了几天路吗?还有靴子上,全是泥。”
天呐,这才多长时间,他就已经看穿了她。晁灵云无奈地认命:“十三郎,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去了一趟潞州。”
李怡一愣,盯着她问:“为什么要去潞州?”
晁灵云便将来龙去脉对他大致说了一遍,只隐去了吴青湘和赵缜的事,准备等哪天李怡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消息,再跟他好好解释。当然,若是李怡始终都没发现端倪,这事就可以烂在她的肚子里了。
想归想,这样故意只说出一半真相,让她多少有些心虚,尤其是注意到李怡脸色阴沉,她不觉打了个寒噤,怯怯地问:“十三郎,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李怡横了她一眼,“李德裕手底下难道没人了?为何一定要差使你?”
不愧是她的夫君,真是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晁灵云支支吾吾道:“这次不是李大人要差使我,是我为了报恩,主动向他请缨的。李大人替我头领昭雪,这份恩情太重了,不赶紧还上,我哪能安心度日?”
李怡知道悉怛谋已被追赠为将军,也知道李德裕重提维州的事,有他自己政治上的考量。对于灵云来说,无论李德裕的目的是什么,为她的头领昭雪的确是一份极大的恩惠。何况这次从回鹘救回皇姊,他自己也欠了李德裕一份人情,倒也不便与他翻脸。
罢了,既然灵云已经平安归来,这一次他姑且可以不计较。
一番思量之后,李怡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对晁灵云道:“下不为例。”
“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晁灵云听他松了口,高兴得扑进他怀里,又亲又蹭。
李怡哪架得住她这样撒娇撒痴,立刻又陷入温柔乡里,忘了这一点不快。他牵着晁灵云的手走进庭院旁的小堂,在茵席上落座:“我刚到长安,打算就在慈恩寺落脚,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必再往宅子里递消息,你回去知会王宗实一声也就是了。”
“好。”晁灵云随意答应了一声,菟丝似的挂在李怡身上,伸手拨弄他刚遮住眉毛的短发,“你不用装和尚了?”
“我当初落发是为了方便去回鹘找你,如今你和皇姊都回来了,我用不着离开寺院,自然不必再做和尚。”李怡对上晁灵云凑近的脸,从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痴迷,心里既有自得,又有点无奈,“看到我重新蓄发,你就那么高兴?”
“我可没有嫌弃你秃头啊!”晁灵云立刻郑重声明,又偏过头仔细端详着他,嘻嘻一笑,“十三郎,你这样真好看,比梳着发髻还好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分外喜欢李怡现在的短发,尤其是他轻轻扫过眉尖的发梢,迎着光的时候总是亮丝丝的,让他沉稳的脸多了几分温柔与灵动。
还有摸起来的时候手感也好好呀,一缕一缕的,又坚韧又丝滑,像捋着骏马的鬃毛。
李怡被她薅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按住她作乱的小手,在她耳边卖乖:“如此好看的郎君在你眼前,你就光是说说吗?”
晁灵云痒得直缩脖子,吃吃笑着,大方地献上双唇。
一时小堂中安静下来,阴雨天气,灯烛未上,小小天地里昏暗潮湿,混着陈木和名香的气味,一切都暧昧得恰到好处。堂中小别胜新婚,堂外满树待谢的红花就成了见证的喜烛,为有情人燃放到最盛,再悄然坠落一地烛泪。
两人以堂屋作帐,躲在背光的暗处,但见衣影合二为一,难舍难分。也不知过了多久,晁灵云才从耳鬓厮磨的温存里挣脱,红着脸道:“我要先去浴室,赶了一天路,就算你不嫌我,我也要嫌弃自己呢。”
李怡两眼发亮地笑着,拉住她的手不放:“一起去。”
晁灵云立刻用另一只手捶了他一记,却到底推不开这无赖,被他拉着往浴室去了。
这处庭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衣食住用一概不缺,又深藏于寺中不为人知,才会被李怡选为栖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