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长安朝云+番外 水合 867 字 8个月前

当年李大人对她做出的承诺,此刻重新在耳边响起,晁灵云隐隐有种可怕的预感,她不敢细想,忍住眼泪,强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

“太牢以身与帝王后妃冥遇,欲证其身非人臣相也,将有意于狂颠。及至戏德宗为沈婆儿,以代宗皇后为沈婆,令人骨战,可谓无礼于其君甚矣,怀异志于图谶明矣……会馀复知政事,将欲发觉,未有由,值会平昭义,得与刘从谏交结书,因窜逐之。嗟乎!为人臣阴怀逆节,不独人得诛之,鬼得诛之矣……”

整篇文章皆以太牢指代牛僧孺,字字诛心,直言其暗藏不臣之心,欲置牛僧孺于死地。

这篇目的如此明显的文章,反倒让《周秦行纪》的出处更加可疑。

“下官给二位看这篇文章,倒也不能笃定《周秦行纪》就与李宰相有关,不过下官也相信,二位心中自有公论。”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怡和晁灵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晁灵云眼前泪水模糊,耳中嗡嗡作响,不知道李怡又与牛僧孺说了什么,直到被他搀扶着走出州衙,回到邸店,整个人依旧浑浑噩噩。

害死公主和自己腹中骨肉的《周秦行纪》,著者很可能、或者说根本就是来自李大人一党,这就是她踏破铁鞋得到的答案。

当初李大人承诺对付牛僧孺时,自己有多么激动兴奋,如今就有多么伤心迷惘。

真是莫大的讽刺!

自己以为的伸张正义,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在冤冤相报的旋涡里,一时的成功如同一叶障目,只会迷惑局中人越陷越深,到最后每个人都是输家,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十三郎,我心里好难受……”晁灵云倒在李怡怀中,泣不成声,“公主到底是为什么死的,我们的孩子又到底是为什么没的,一个圈套、一个谎言,却害死了我自己的亲人……我一想到自己竟然也参与其中,就觉得无地自容,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李怡紧紧拥住晁灵云,在她耳边不断安慰:“事已至此,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不,不,”晁灵云拼命摇头,“当初就算我不能阻止,至少也是可以反对的,我却什么都没做,甚至乐见其成……如今我又怎能不自责?”

她哭着哭着,忍不住对李怡说出自己内心的恐惧:“十三郎,我害怕……我怕回到长安以后,你和李瀍就要争个你死我活!我怕你输,你若是死了,让我怎么活?可我也怕你赢,你赢了就意味着李瀍会死,也意味着宝珞会死,她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对得起她……”

她矛盾到极点,崩溃大哭。李怡无可奈何,扶她到床上躺下,深深叹了口气:“灵云,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别哭了,如今我们在循州,这里是大唐的最南端,几乎没人认识我们。如果你害怕面对这些,我们可以就此远走高飞,永远也不回长安。”

晁灵云依旧摇着头,哽咽道:“我知道这不可能,你的根基都在长安,如今箭在弦上,又怎么可能抽身?就算我们真的远走高飞,马元贽抓也要把你抓回去……”

李怡失笑,用凉水打湿手巾,替她擦掉满脸泪花:“原来你也知道啊……”

“跟着你十多年,看也看明白了,”晁灵云用冰凉的湿手巾按住浮肿的双眼,哽咽道,“马元贽势力再大,终究是无根之人,他爬到神策军中最高的位置,如果找不到供他安放权力的皇子,迟早会被其他人取代,从高处跌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嗯,我与马元贽深交多年,他不可能再去信任、扶植第二位亲王,早在决定入局的那一刻,我们便都已身不由己。”李怡坦然承认。

晁灵云吸吸鼻子,怅然道:“躲不掉的事,就迟早要面对。十三郎,你我之间又何必矫饰?我不想在你面前强颜欢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好。”李怡轻轻吻了一下晁灵云的额头,低声道,“灵云,在我面前,你不必掩饰任何情绪,无论怨、憎、忧、惧,我都愿与你分担。”

第260章 光王回京

从十六王宅前往大明宫的夹城中,一身红衣的宝珞纵马狂奔,仿佛一团火烧云,在夏日暮色中一路冲进望仙观。

此刻李瀍正难熬病痛,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茵席上,听得珠帘乱纷纷作响,不耐烦地侧过脸道:“风风火火的,朕就知道是你。”

宝珞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俯下身,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瞪着眼问:“陛下!你把光王的孩子们弄到哪里去了?”

她的发梢拂过李瀍脸颊,弄得他痒丝丝的,连心也跟着酥麻,可惜她兴师问罪的态度,未免太煞风景。李瀍挠了挠腮帮子,笑着回答:“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