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每每有人劝王老翁,把贾氏撵出去,可想到王管院还是兢兢业业,恪份守己的好人,王老翁就心软了。

王芷见王管院一脸迷茫,权威道:“也没什么大事,方才秀儿收拾东西时,失手把五妹妹的玉镯摔碎了。”

“是那个羊脂白玉的镯子吗?听说是我娘送的。”小晏然奶声奶气地问道。

“嗯!”

“可惜了!五姨母戴那个镯子很好看。”小晏然有些神伤,好像很心疼那个她摸都没摸过的镯子。

王芷蹙眉盯着晏然,愣了一会神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晏然若无其事的避开她的眼神,看向远处草丛,那里的蟋蟀叫了一晚上了。

王老翁道:“一个镯子值几个钱,碎了就碎了,眼瞅就到年底了,岁岁平安。”

王芷道:“谁说不是,可五妹妹那人,父亲您也知道,无理都要辩三分,更何况有理,小五平日不好吃喝,就好这些衣裳裙褂、胭脂水粉、珠翠钗环,碎的镯子是大姐送的,很贵重,她平日都舍不得戴。”

王管院红着脸,低声道:“打碎人家东西,赔钱是天经地义,这钱我出。”

王芷瞥了一眼王管院,平日里只要不跟他提贾婆子,他就是王家一等的伙计,说话办事,无不透着忠诚和精明,但一提贾婆子,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得如同路边等开工的脚汉。

王芷无奈一笑,并没接王管院的话茬,而是转头对王老翁道:“小五是说了几句让秀儿赔钱的话,谁知被贾妈妈听到,冲进屋子,拽着秀儿的头发就打,秀儿才几岁年纪,哪里惊得住贾婆子撕扯,这还是亲娘咧,也下得去死手,打也就算了,嘴上还骂她是什么赔钱货,软骨头,至于更脏的话,我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她都骂了什么。”晏然举手喊道,兴致昂扬。

王芷挑眉看着她,王老翁更是一惊,这孩子整日跟乡下那些腌臜老货们混,脏言乱语、歪撇行止全让她学会了!王老翁心想:孟母尚知三迁,择邻而居,这孩子得换个地方生活了。

晏然见外爷脸色不对,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嘴,示意不说了。

王芷又转过脸,看向王管院,“其实小五也不是真让她赔,秀儿一个月就十文工钱,都不够给自己买个胭脂水粉的,小五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最后不过罚她跪上半个时辰,让她以后长个记性,现在被贾妈妈这么一闹,好像我们虐待秀儿似的,我们姐弟几个,是王伯您看着长大的,王秀儿,是我们姐弟几个看着长大的,我们一直把秀儿当妹妹待,贾婆子这么混闹,不是挑拨我们感情吗?”

晏然听完王芷一番话,暗想:四姨母是个心肠软的人,人家训女儿,爱怎么训就怎么训,你心疼什么?再说你当人家是妹妹,人家可敢把你当姐姐?

转而又想到,在不远处的房间内,王秀儿正挨贾婆子的训,心里如浪淘沙般痛快,贾氏娘俩平日没少欺负她,不是装作无意地使劲儿推搡她、敲她的头,就是暗地里掐她大腿根儿,掐这个地方又疼,又不容易被人看见……

晏然虽然年纪小,却是爱记仇的,对她好的,她可以肝脑涂地,对她不好的,一桩桩一件件,在外人眼里不足挂齿的小事,她却都记在心里,虽然不一定会立刻付诸行动报复,但这份“情"她不会忘。

王管院听完王芷的话,羞臊的老脸使劲往胸口藏,拳头更是握得紧紧,关节发出咯吧咯吧的响声,想起贾氏刚嫁给他时,也是挺温柔的一个人,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嘴巴也是干净的,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女大十八变",不是说到了十八岁就不变了,而是一生都在变,变得身边人都不认识了,这女人都是孙悟空吗?

王芷见王管院气得胸脯直颤,赶忙又安慰了他几句。

王管院尴尬的扯着嘴角,低声道:“老爷,我回去看看,”他语气平淡,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一边走,一边暗自咒骂:“这个老贱才,一天不给我丢人都不行,看我这次不休了你!不让你回山东娘家吃两天苦,你是不知道现在日子有多好!”

王老翁摆摆手让他去,但是别发脾气,劝劝就好了。

月光清澈,像一汪清水般洒向王家大院,王管院吞下自己的无奈,瓮声瓮气的“嗯”着,然后拖着长长的背影,向自己房间走去。

晏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王管院佝偻的背影喊:“王伯,要不你把贾婆婆休了,谷兰庄那么多好阿婆,你换个听话的老婆吧!”

王老翁蹙着眉头,抬起右手,高举轻放,在晏然后背拍了两下,口中呵斥:“小孩子,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