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走的太匆忙,小晏然都来不急与外祖父来一场郑重的告别。
上车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大黄汪汪叫,她看到外祖父眼圈红红,她看见贾婆子倚着门槛偷看,小晏然心头一酸,放下轿帘不忍再看,她内心平静如白纸,与其说留恋过去,不如说对未来更期待。
午时初刻,王蓁、王芷和晏然、王管院便到了晏家门口,高门大院,白墙碧瓦,小晏然还没仔细欣赏,就被门口小厮引进院中,以前她也回来过一、二次,但印象模糊,只知道院子很大,很多精巧瓷器放在案几上,然后就是晏家的饭菜特别有滋味,特别香。
王氏见到突然到访的众人,满脸惊愕,瞬而又表现得十分高兴,五年了,关于生不出儿子这样的酸话,晏老爷不再提及,她最近正打算把晏然接回,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成果。
没想到心随所愿。
晏然与王氏就像套娃一般,只是晏然脸上多了一股倔强,又因长期乡下生活的缘故,晏然的小身板不似同龄女娃那样软软糯糯,而是多了一份英姿,换身男童穿的衣服,说是小公子,大家也信呢!
母子俩互相对视半晌,王氏泪眼汪汪,晏然懵懵懂懂,毕竟不熟,她哭不出来。王管院与王氏打过招呼,便去鼎香楼看儿子王献,王蓁挎着王芷胳膊,异常高兴,晏府的每一个角落皆玲珑精致,丫鬟婆子穿戴具光彩夺目。
小晏然天生性格从容镇静,默默观察周围一切,临行前,外祖父叮嘱过她,母亲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是以她更不敢淘气造次。
王氏摸着晏然的脸颊,这孩子怎么呆头呆脑的?也不说话,只是笑,也不乱跑乱跳,真不像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刚要开口说话,金妈掀帘进来,微屈膝行礼后,柔声道:“少奶奶,今儿个午膳怎么安排?”
“这个时辰了,让鼎香楼送一些菜过来吧,蒸上一打螃蟹,另外桂花水晶糕,杏仁酪都送来些,其它你看着定吧,另外,一会安排在凝晖堂,不去金英堂。”
妇人心领神会的说好,嘴角一扯,奇怪的笑容正好被晏然捕捉到,望着金妈离开的背影,晏然急速思量,想不出所以。
王氏转头看向两个妹妹,“妹妹们,可有特别想吃的?别的不说,整个金陵最好吃的可都在鼎香楼呢。”
王蓁明显想说什么,朱唇微张,迎上王芷含羞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王蓁受王芷传染,也拘谨扭捏起来,两人摆手说没什么要求,都听长姐安排。
王氏搂着晏然坐在罗汉榻上,王芷和王蓁坐在下首的梨花椅上,下人送来茶,小晏然也被递上一杯酸甜的玫瑰露。
姐妹三人互道家常,王氏首先开口道小弟兆生怎么没一起过来,两个妹妹忙解释说兆生要上学,不好旷课,王氏遗憾的点点头。
晏然坐在王氏旁,趁大人聊天,打量起这间房屋,这是一间连接正堂的偏房,房间内,东西对角处,各放置一架紫檀花几,上摆盆菊,靠墙的博古架上,是各色古董玩器,和插着时令鲜花的花觚,靠近窗下是紫檀雕花的配套桌椅,靠墙这侧,就是晏然现在坐的地方,是铺着织锦褥子、靠枕、腰枕的罗汉床。
小晏然四处张望,耳朵里就听王蓁不断夸大姐运气好,衣裳和首饰都是极精美的,想必是金陵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一会回家时,也要去成衣铺里置办一套等等,王芷只是笑着附和,并没多说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刚才领命的金妈进来说,可以移步到凝晖堂用餐了,并上前扶着王氏下了罗汉床,王氏道:“你抱着孩子吧。”
王氏左右两手各架一个妹妹,笑道:“走,今儿和二位妹妹一起用膳!有诗云:横行公子本无肠,惯耐江湖十月霜,你们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早鼎香楼里新来一批蟹,特别肥美,这个季节吃蟹最好。”
王氏声音爽朗清脆,在游廊的上空久久不散。
与见到晏然相比,王氏见到两位妹妹的心情似乎更好,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如今家里来人,可以对自己的富贵生活一览无余,这事儿想想都足以让王氏喝上两杯开怀酒,况且今日晏老爷和晏承恩都不在家,她是府里绝对的主人。
金妈并没按王氏要求抱起小晏然,而是牵着她的小手在后面紧紧跟随,晏然腿短步子小,吃力跟着大人的步伐,心里琢磨刚刚妇人笑什么。
王氏的锦缎华服与两位姨母的素衫相比,油亮亮的晃眼,这就是所谓的“富贵迷人眼”吧?晏然如是想,一手拽着金妈肥厚的大手,一手摸着自己蓝布小衫的衣角。
早上出发时,王蓁给小晏然梳了双角髻,还特意绑上两根红头绳,穿的蓝布印花小衣裳,还是外祖母去世前给她做的,孩子长的快,当时衣服特意做大了两号,现在穿,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