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那扯老婆舌!说那些没影的事儿,”王管院怒冲冲放下手中茶杯,茶水溅一地。
贾氏并不把王管院放在眼里,她对王献说:“赵三郎要纳你妹妹秀儿为妾了。”
“什么?”王献一脸愕然,“咱们都是王家人,你让妹妹嫁给五女婿,不好吧?五女婿又是入赘的,你这不是打主子的脸面吗?”
“什么好不好的,你妹妹有意,赵郎有情,况且王老爷也没意见呢,现在世道变了,入赘的纳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王管院披上一件皂色大袄,摔门而出,他实在不愿意掺和到贾氏的快乐中。
夫妻间最可怕的就是你的快乐,我不懂,更不想懂。
“那,那五姑娘允了?”王献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她呀,”贾氏撇着大厚嘴唇,轻蔑道:“那五姑娘忒矫情,自从怀了孩子,两人就分房睡,对赵女婿天天呼呼喝喝,半分尊重也没有,亏她还是个读书识字的小姐,就算赵女婿是入赘的,但毕竟是个男人,这女人家就是要以男子为天,她倒好,天天把休夫这样恶毒的话挂在嘴边!刚开始,赵女婿对她还有些耐心,最近我冷眼瞧着,也懒得理她了,什么好脾气的男人,都受不了那样的女人。”
贾氏啰里巴嗦了一番,末了也没说清楚五姑娘的态度,王献也不想继续追问,一来这事由不得他做主,二来劳累一天,又被母亲一顿聒噪,他感觉脑袋嗡嗡的难受。
王献借口累了,倒头躺在床上,想到日后,果若妹妹嫁了赵庸,这亲戚不亲戚,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关系真是要乱成一团麻。
王献觉得母亲和妹妹的计划,太不地道,可自幼家里是贾氏说了算,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34章 34下水要知水深浅,买卖要知行情变
从谷兰庄回来,晏然收起踏春游玩之心,专心读书。
这几年,吴教授教完了《三字经》、《急就篇》、《千家诗》、《女训》等,除此之外,晏然还通读了《公孙龙子》、《公羊春秋》等男儿经世致用,对女儿讲毫无用处的书,这得益于无有斋的前身是一个废弃的书房。
可见这世上,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
王氏与隋白氏的教育理念不同。
王氏认为女儿家认几个字,能看懂账本,会写买卖文契,不至于做个睁眼瞎就行了,所谓女子不可以有才名,凡有才名者,皆福薄,这是王老翁对她的教导,她也秉承此念教育她的孩子。
隋白氏认为,才福不相妨,古来福薄之女,数以亿计,浩如烟海,唯有才女芳名永存,更可见才名之重要。隋白氏还认为女子不但要读书,而且要多读,且她认为读书明理要胜过琴棋书画,琴棋书画又胜过女红针黹,娴文事,享富贵,是她对隋静未来的寄望。
王氏对此不苟同,但她又不愿自己孩子和隋静受的教育不同,故只要隋家的私塾不关张,晏然和晏晴就会一直念下去。
女子的功课终究是比较轻松的,吴教授也不强求她们写骈文,做文章,只需将书中道理读懂,就万事大吉,故每日只读上午两个时辰,下午则各回各家,有时晏家姐妹会留在隋家,跟绣娘出身的窦妈妈学女工刺绣,此时,温荷做为官宦之女,已经被选去京城做女官,走了一个多月了。
这日,风和日丽,晏晴与祖父约好去甪里街听书,这是她们每旬必做之娱乐,晏然则拉着隋静,直奔后院内宅找隋夫人,画画才是她的兴趣所在。
隋夫人出身南宫白氏,曾祖是太子少保白佳,祖父是文林郎,嫁到隋家属下嫁,隋父,单名一个忠字,为了不亏待隋夫人,完成对老岳丈的承诺,这些年拼命的经营丝绢生意,放债积谷,在妻家的助力下,这几年眼见家业越来越壮大。
这日与无数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样,隋夫人身穿簇新的藕色花罗襦裙,坐在画案旁整理画卷。身后给她打下手的老妈妈是她从娘家带来,夫家姓薛,是伺候她二十几年的老人。
屋内安静祥和,画案上鹤型黄铜鎏金香炉里飘出一缕香烟,袅袅升空。
忽然隋白氏听到一连串笑声,伴着细细簌簌的脚步,正朝她的房间走来,隋白氏将手中画卷收拢,插入画筒,虽没抬头,但笑容已经挂在嘴角。
——“隋夫人,漂亮夫人,我来啦!”
——“我带了鼎香楼最新的糕饼,可好吃了!用苏州的莲蓉和承德的杏仁做馅,夫人一定要尝尝,又甜又酥。”
原本四人学习小组,因一人赴京,一人离群,剩下的两人建立起钢铁般的友谊。
隋夫人心里被晏然吵得暖烘烘,喜洋洋,“你们两个皮猴子,走路都没个正经样,说你俩是亲姐妹,还差不多,当初不给你俩裹上小脚,真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