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摔得狠,老太婆半天都没站起身,气得咬牙切齿喊道:“好,好,二小姐你护这个小蹄子,是吧?明天我就找牙婆子来给她发卖了!”
晏然挺直了身板,把绮云挡在身后,冷笑道:“你来发卖?我娘还没发话呢,你当你是什么个东西?绮云的工钱是你发的?身契在你手?一把年纪,大言不惭,在这跟本小姐信口开河,我都替你害臊!”
金妈气得浑身颤抖,两双死鱼眼回望王氏,王氏也气急,怒道:“金妈没权卖,我来卖,给你身边安置小丫头,终究是镇不住你,等卖了绮云,以后我找个婆子跟着你,好好规矩规矩你这身怀毛病!”
“你敢!”晏然毫不惧色,两眼瞪着王氏,“你若卖了绮云,不如把我一道卖了,还能多换回二两银子,给你大闺女再添置两件新衣裳!”
“你,你,你!”王氏听她又把晏晴攀咬出来,伸着食指,颤抖地指着晏然,高声冲堂外喊道:“来人,给这孽障,竖子拉出去打,用板子打!使劲打!往死了打!我就不信,她嘴比板子还硬!”
王氏知道晏然对她“偏心”的行径有怨言,可她并不认为是自己的不是,若孩子觉得父母不爱自己,应该找找自身问题,再者说,人心所向,从来不公,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有一个朝里一个朝外,这是天道自然的规律,若你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
绮云抱着晏然的裙角,让她快快服软,这时晏承恩大步流星的跨槛而入, “这是又怎么了?一早上的,饭都没吃,就训孩子,还要往死了打?”然后冲着跑上来准备实施家法的两个婆子喊道:“怎么还不上饭?”
两个老婆子头都没来得急抬,拎着棍子仓惶退下。
王氏见晏承恩过来,恨不得用眼皮夹死这个臭男人,她反身坐回椅上,气满胸膛,不曾奶过晏然的胸脯剧烈起伏。
金妈见绮云到底还是没挨到打,偷偷从王氏手中接过戒尺,想趁两个家主说话的功夫,过过教训绮云的手瘾,结果被晏承恩一眼瞪了回去,无奈站回王氏身后。
“说吧,怎么回事?”
“你的好女儿,”王氏秒变受气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居然背着家人去当铺当东西,真是丢尽我们晏家脸面,咱们晏家只有买东西,什么时候去当过东西,当年你伤人要赔一千五百两,我宁可拉下脸面去二伯家借,也没敢去当铺当东西,你道是为什么?我们生意人家,最忌讳往当铺里跑,这丫头到好,小小年纪,就知道去当铺当东西了,这是要败家啊!这孩子跟你一样,就是个败家子!这家我是管不了了,这丫头我也是教不好了!”王氏越说越气,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晏承恩转头指着当票问晏然:“这是你干的?”
“不是”,晏然依旧斩钉截铁的答。
“你这撒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晏承恩自然是要和王氏站一队,看着晏然毫无悔过的表情,也是生气,猛的踢出一脚,晏然侧身一躲,站了起来,然后又马上跪下。
“你还敢躲?”晏承恩伸手去抓晏然的衣领,晏然顺势向后弯下腰,然后扭转身体站了起来,这回她不跪下了,跪着太难躲了。
这一来一回,把晏承恩逗乐了,他培养出来的“徒弟”,如今他也不容易“制服”了。
金妈把暖手炉塞到王氏手中,腾出两手给王氏按摩胳膊,然后悄声递上阴损的劝语,“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孩子是在乡下养野了,性子乖张,少奶奶何苦跟她置气,过两年嫁了人,在婆家受了罪,她就知道念娘家的好了。”
王氏抬头看了眼金妈妈,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不承认,就回屋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门!”
晏晴躲在堂前檐柱下,见堂上安静了,轻手轻脚的走到堂中,跪在晏然的身旁,道:母亲,祖父让我叫晏然到他房间里用早饭。”
“她还有什么脸吃早饭!”王氏道。
晏晴:“……”
晏承恩看着跪在堂中的晏然,脸上还挂着血痕,手也红肿肿的,心里不免有些心疼,冲着晏晴,摆了摆手,示意让她拉着晏然快点走。
寿芝堂内早得了消息,刘武见晏然红着脸过来,立刻从药匣中取出活络药膏,然后又喊来一个小丫鬟,命她去无有斋取件厚衣裳,晏然早上被叫去金英堂,身上还是练功的单衣,这番折腾,冷热不均,很容易着凉。
“来,我看看你的手,疼吗?”晏廷海道。
晏然起身走到晏廷海面前,伸出挨打的小手,“也不很疼,养两日就好了,”她安慰晏廷海,嘴上露出勉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