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奇首先发言,“王秀才既然脱身换骨,借着大哥的躯体生活,就应行大哥的责任,与大嫂白头偕老下去,倘若此时改娶弟妹,或私下与弟妹行不轨之事,不但家族蒙羞,估计大嫂也活不成了,再说,弟妹已接受丈夫已死的现实,何苦再生事端!”
温廷言似有不同意见,翘着嘴角不屑道:“王秀才与妻子真心相爱,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朝夕相见,怎能不动情?虽他换了大哥的皮囊,但人的秉性不变,若勉强与大嫂生活在一起,俩人都会很痛苦......”
“那你的意见是?”晏然问道。
温廷言见晏然问他,心中一畅,接着道:“蒋兄刚说的也不无道理,休妻娶弟妹,有违人伦,所以,我建议这个王秀才,不如去庙里出家吧,了却这尘缘,还大家一个清净日子。”
晏然听罢,差点没把口中茶吐出来,心想:好不容易回到阳世,结果做不成相公,要去做和尚。
“你怎么想?”沈山问晏然。
晏然微微一笑,道:“有情人自是要终成眷属,这秀才费这大劲,回魂阳间,就是因为惦念娇妻,所以,他一定不会瞒天过海,与大嫂携手余生。要我说,不如快刀斩乱麻,隐姓埋名,携妻远走他乡算了,既然总要有一个人伤心,那就让大嫂伤心吧!我想,王大哥久病缠身,王大嫂或许早做有思想准备。”说完,晏然询问沈山,“哥哥,怎么看?”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沈山道。
“静姐姐,你怎么看?”晏然转头又问。
“这个问题太难了!”隋静戳了戳额头,支吾道:“我站蒋公子,王秀才还是要和大嫂在一起,大嫂又没犯错,若丈夫娶了弟妹,她日后如何做人?她又没犯错......”
隋静的言下之意是好人应该有好报,大嫂是好人,不应受“流言”之灾。
蒋奇听晏然说完,思忖片刻后,诡秘笑道:“弟妹与大伯这张丑脸过日子,天天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自己不别扭吗?天天与大伯偷情,日子过得真是刺激!”
沈山瞪了眼蒋奇,薄嗔道:“你说归说,休要出孟浪之言。”
蒋奇笑着认错,晏然一直在想故事中的人物,并没理会蒋奇,而是向众人道:“夫妻恩爱到老,不是靠皮囊维系,我想,王秀才的死讯刚传回家时,那妻子一定在佛前许愿发誓,若相公能活着回来,即是失去双目,失去双腿,或者容颜尽毁,或者陪上她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隋静点头附和,一定会,一定会。
晏然又道:“如今,王秀才死而复生,只是换了张面容,她一没短腿,二没瞎眼,应该感恩才是,若心里接受不了大伯这张脸,那试想,若换成隔壁老王,老张,老李的容貌,她是否能接受?若都不能接受,她喜欢的,到底是王秀才这个人,还是王秀才这张脸呢?若老王,老张,老李的容貌可以接受,那大哥的容貌又有和不同?”
晏然的这番言论,正中蒋奇下怀,他佯装正经道:“你是说,若温公子这张脸换成我的脸,只要灵魂不变,你也可以跟我这张脸眉来眼去喽,那你先对我送个秋波。”
“要是温廷言换成你的脸,”晏然伸出剪刀手,不假思索道:“我就先给你脸毁容,多划几刀也不心疼。”
话音未落,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想要找补也来不急了,只能装作无知状,看着大家哄笑。
温廷言听见晏然这么说,心中大喜,为了替晏然摆脱尴尬,他拿起手中核桃,向蒋奇面门掷去,“刚沈山说你休要孟浪,不打你一下,你就是没记性!”
蒋奇连连道歉,晏然并不理睬他,沈山低头品茶,默然不语,周遭的气氛,由轻松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子升进舱,向温廷言禀报,旁边的船是鼓楼贾员外的,他想上船拜访。温廷言本来心情甚佳,听到有个不识趣的老东西要见他,十分不悦:“什么贾员外?我见他作甚?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晏然好奇,转身到窗前,向外眺视,果见邻船船头站了两个人,一个是白发苍髯的老翁,一个是乌云高绾,服饰华丽的少妇。
蒋奇走到晏然身旁,也向外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后,他见晏然气鼓鼓地不理他,立刻躬身请罪,“然妹妹,哥哥给你道歉来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刚才哥哥言语孟浪,还请晏家二妹妹勿要生气。”
晏然依旧不理他,心里暗诽:你个该死的蒋大个子!油嘴滑舌,就你这张贱嘴,活该你议不到亲,就算议到亲,你也要搭进去两家铺子!
蒋奇见晏然还不消气,又蹑步走到晏然的另一侧,继续躬身说道:“小生知错了,晏二小姐如何才能消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