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潜不以为然,随口说道:“这有何奇怪的,没结婚时,蔡姑娘觉得覃公子相貌堂堂,武艺高超,性子又温柔体贴,怎么看怎么好,结婚这段时日,才发现他不过是个草包,好高骛远,急功近利,还置办外宅,养女伶,”吴潜高声冷笑,因未喝酒,脸色略显惨白,其余人都顶着红扑扑的脸蛋,一同看向向他,吴潜总结性发言:“一个赘婿,如此嚣张,活该由此报应。”
晏然虽听着痛快,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一面庆幸覃岚峰始乱终弃,否则今日蔡芝娇的日子,就是隋静的日子;一面感慨人性复杂不如草
两草犹一心,
人心不如草。李白《白头吟》
,她想起温荷婚前说过,盲婚哑嫁,未尝不好,反正人都会变的,不由对自己的婚事,消极看淡了。
子升道:”是啊,所以这次我状告覃岚峰偷改军籍,蔡家知道后也没阻拦,我听说蔡家已经开始为女儿想看新夫婿了。”
晏然轻轻“哦”了一声,虽然从长远看,她是帮了蔡芝娇大忙,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晏然心里烦闷,举起手中酒盏,一饮而尽。
蒋奇是生意人,自然更关心生意上的事,他问吴潜:你收的那批湖丝怎么处理?
吴潜一扯嘴角,露出狡黠笑容,“哪里有收丝,不过是造些声势而已,我雇的十辆辎车,拉的都是麻,西南地震,大批宅民流离失所,哪有钱财去买丝绸衣服,麻葛粗布这种便宜料子,才是眼下赚钱生意。
蒋奇拍着手,大笑道:“还是吴兄精明!”他为吴潜的茶盏续上新茶,转头又对晏然解释道:“也正因西南地震,今年皇后寿宴一切从简,与我猜想不错,采购500斤湖丝的事情,不过是内务府一厢情愿,京城的布商都知道,只是我们这离京城远,消息传过来的慢一些罢了,但凡覃岚峰在京城有个朋友,他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了。”他笑覃岚峰自不量力,初出茅庐,就敢接朝廷生意,真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晚上要写两封信,将这大快人心的喜事告诉远在云南做县令的温廷言和山西沈学政。
晏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覃岚峰,那天雨过天晴,覃岚峰孤身骑马从鼎香楼门前飞驰而过,差点撞到隋静,两人就此相识,短短两年时间,物是人非,晏然不觉得自己报复覃岚峰的手段有何不妥,她只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可爱,若未来夫婿知道她是这般“有仇必报,满肚子算计”的女子,会怎么看她?
心里本就自卑,这一来,她对婚事更灰心了。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到了正月,这段时间里,晏晴拜托晏然打理鼎香楼,晏然毫不犹豫答应了,经营酒楼,赚银子,让她找到快乐。
晏庭海的身体时好时坏,口中念念叨叨终于可以去见他死去的妻子,刘武一如既往地哄着他,在晏老太爷身体好的时候,陪他一起整理花圃,消磨在人世间的最后时光。
晏承恩收了心,最近没怎么败家,因为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物件可供他挥霍,每日在院子里逗逗狗,喂喂孔雀,一如既往的逍遥快活,王氏则将精力放在收租上,这是晏家目前主要经济来源,看着账面上可怜的数字,王氏很焦虑,她三天两头叫看庄子的主管上来汇报,生怕下人们手脚不干净,偷了她银子,搞得管事的老妈子们意见很大。
二伯家的大儿子晏衍娶了刑房张书办的独女,这个张小娘子,生性放浪,不知道与多少男人有染,这事周遭邻居皆知,晏衍不知道脑袋搭错了哪根筋,与张小娘子私下定情,林氏纵有一万个不甘心,也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更有意思的是,这个亲家母是娼家从良,性格蛮横泼辣,其女继承母志,搅得晏承友家鸡犬不宁,林氏终于有了对手,每日在家,都要与媳妇大战三百回合,王氏打着关心的旗号,去看了几日热闹,回家后,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
王氏心情好,整个晏家就太平,现在最让她头疼的是晏然的婚事,温廷言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但上门提亲的媒婆并不多,王氏自己选了几个人家,不过都是家族里的远亲,或者周围商贩人家子弟,这些人,多数都和晏然自幼相识,对对方和对方的家底,全都了如指掌,若双方早有心,早就成婚了,眼见晏然年纪渐长,王氏急得嘴角长泡,气极了,便骂:“你个死丫头,你是想嫁皇上老子不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娘家饭吃了这么些年,还没吃够吗?嫁不出去比嫁错了人更丢人!”
晏然用沉默对抗她,王氏担心自己逼极了,这个牛心左性的丫头再像隔壁隋静一样,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故她也不敢死催,只是时不时安排一些相亲,放她出去自己挑选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