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奇两眼一横,得意道:“我还怕她们,”他抿了口茶,笑盈盈说:“我叔父上个月从山西回来,说博彦兄要娶妻了,娶的是山西布政司史家的千金,那女子是有名的才女。”
“这是一门好亲事啊!我就说以沈兄的才干,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现在又娶了名门贵女,正可谓荣路腾骧,前途无量,下次再见沈兄,我们几个都要跪拜行礼哩!”吴潜对当官的天生没有太多好感,尽管沈山是他同窗,私交不错,但言语中总是含着疏离的意味。
晏然撅着嘴问蒋奇,“山西很远吗?”紧接着喃喃不乐,“我们不能去观礼了。”
晏然不由心生云树之思 ,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走的走,散的散,分离成了长大后唯一不变的事情。
蒋奇半安慰半开玩笑道:“你若明日出发,昼夜兼程,赶到山西时,估计沈山兄还能给你留一块喜馍吃。”
晏然瞪着她,气他调侃自己,反唇相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就同意你家的婚事吧!管她是什么歪瓜裂枣,你先纳进屋,生个儿子再说,你再不娶妻成家,你庶出的那几个弟弟都要成人了!”
蒋奇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用鼻孔看着吴晏二人,“不瞒二位,我是要成婚了,不是什么歪瓜裂枣,是我堂舅家的女儿,比我小三岁,过几日,我会亲自下喜贴到二位府上,记得准备好礼金。”
晏然和吴潜齐声道贺,接着异口同声问:“你堂舅家做何生意?”
蒋奇努着嘴,身体故意向后倾斜,似要离这两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远一些,“你看看你俩市侩的样子,不问我未来娘子人品如何,相貌如何,首先打探人家是做什么的?”
晏然打趣道:“管她长什么样子!长什么样子,配你都富富有余。”
吴潜笑晏然说话太刻薄,但说得很有道理,蒋奇把头扭到一侧,梗着脖子表达自己不满,但很快就服输了,因为他的倾诉欲要比晏吴二人的好奇心更强烈。
婚姻是人生大事,不管男女,订婚后总会对未来充满幸福的期待。
蒋奇将他堂舅家的事情,竹筒到豆子般说了个遍,总结成一句话:可助他日后接管蒋家产业。
晏然一边听,一边点头,她重新打量蒋奇,“你婚事已定,今日还穿得这般靓丽,来灯会上招揽桃花,你不怕你未来娘子知道?”
蒋奇忙解释道:“我平日穿着也如此,何来特意打扮之说?再说,我今日是陪吴公子来的。”
吴潜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品了几口茶后,他悠悠道:“正月里家里来访人多,我只是想出来静静。”
“元宵灯会找清净?”
“嗯。”
三人说笑间,街上忽然人声纷乱,吆喝声、叫喊声混杂一起,仔细辨听,是有人家起火了,晏然跑到窗前,果见远处天空浓烟滚滚,街道上的游人自动闪开一条道路,让当差的火夫还有救火兵丁得以畅行。
“怎么看那方向像是我家?”晏然心里嘀咕。
这时茶博士急匆匆从楼下跑上来,确认了她的猜想,晏然来不急惊讶,拉着绮云就往楼下去,边跑还不忘安排后事,“我回家看看,你俩结账。”
吴蒋二人放心不下,扔下一两银子,也随后跟出来。
吴潜心细,见身边路人只是叫嚷,却没有躲避之意,又见晏然火急火燎地往前冲,遂喊道:“你不用急,慢点走!这火不大,你看街边商贩都还原地做生意呢。”
晏然想想也是,可还是脚底踩了风火轮般,一口气地跑回晏家。
到了家门口,大门洞开,原本看门的小厮估计去救火了,只留瘸子高一人守着门,“哪个院起火了?”晏然急切询问。
瘸子高把几个青年迎接院内,关上大门,道:“小姐不用担心,没事了,这火不大,只是看着吓人,”他想给晏然带路,可奈何腿脚不好,勉强跟在后面,费力回禀:“是少老爷平日练功的渚晴园,少老爷今晚和少奶奶放孔明灯,不知怎的烧了竹林,还连带隔壁堆放干草的仓房起了火,”瘸子高眯眼看天,浓烟已消,屋顶上兽形石雕在月色下渐渐轮廓分明,他双手合十,庆幸道:“幸亏当时人都在场,救火兵丁来得及时,没酿成大祸。”
晏然听完,加快脚步,径直向渚晴园奔去,一路上,前来救火的兵丁、隔壁隋家的壮丁、对面留守在沈家的童仆、鼎香楼的伙计,一个个灰头土脸,手拎水桶陆续撤出来,金妈手赚钱袋子,跟在后面,挨个手里塞答谢的银子。
晏然到渚晴园没见到父亲,收拾残局的丫鬟说,少老爷去了马厩,马的粮草烧光了,少老爷去安慰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