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么痛快地应下了我与王玉嫣的亲事,也不过是因为王玉嫣曾相中过我,这老狐狸对自己嫡亲的女儿有几分疼爱在罢了。”周景然清薄的嗓音飘入薛怀耳畔。
两人都是心思缜密、目光长远之人,王启安格外好说话的态度已然露出了几分不对劲。
两方都知晓彼此不怀好意,可偏偏薛怀与周景然手边的筹码实在太少了一些。
薛怀顿住了步子,却发觉身前的周景然背影萧条又孑然,心间愈发愧怍,只道:“你兴许会死。”
一旦王启安识破了他们的意图,周景然定然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那时的薛怀也只能尽全力护住瑛瑛的性命,根本腾不出手去帮周景然。
周景然闻言却只是粲然一笑,嘴角勾起的笑意既无畏又洒脱,他说:“连年水患已夺去了这么多灾民的性命,他们能死,难道我就高人一等死不得了吗?”
薛怀不语。
便见周景然抬眼望向远处隐在浓重夜色下的各处院落,笑意愈来愈深。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薛弟定要拿到王启安的罪证,还有这一封血书。”周景然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封封好的信笺,递给了薛怀。
“我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官员,若是死在王启安的手下,总能引起些高官们对江南灾民的关心吧。”周景然自嘲一笑道。
“还有邹氏和芸姐儿,望薛弟万万要照顾好她们。”
说到此处,周景然已是有了几分在交代后事的意思。
他分明是怀了必死的决心,甚至没有要向王启安虚与委蛇的意思,只是想用他这条命换得灾民们的光明未来。
薛怀心间的震颤自然难以言语。
夜风徐徐往人脸上拂来,周景然一身孤勇地立在他身前,薛怀也陪着他立了许久。
直到夜色渐浓时,他才回了瑛瑛所在的厢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