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奴才不由得一阵骚动,却不敢再吭声喊冤,就担心德妃将用飞镖射死自己。

他们心里虚得慌,这些年来仗着与华庆殿交好,身上或多或少都不太干净,只要不太过分,贵妃娘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

甘婆子尤其心慌意乱,焦躁地拿眼角余光不断往华庆殿方向看去,看贵妃娘娘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报信没报到吧?

她虽然自信自己平日小心谨慎,且早前就已将财物送了出去,应当没什么把柄落在德妃娘娘手里,可就怕万一啊。

贵妃娘娘没到,她是越等越没底气。

明镜开始念册子上头的人,一个个点过去,将哪月哪日犯了何事陈述事实一般宣出,贬的贬,罚的罚,宣出后立即让人绑了堵上嘴,扔到一边,压根不给这些人废话的机会。

这些人里头,有逼迫宫女对食的,有损坏御制之物隐瞒不报的,有拉帮结派欺压殴打他人的,有擅离职守闯祸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

看得站着两侧的掌事们暗暗心惊,德妃娘娘竟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这是他们意想不到的,宫里的奴才个个仿佛无所遁形一般,做了什么事娘娘都一清二楚。

那他们私下里搞那些想对抗的小动作……

想到这些惊出一身冷汗,对德妃不由得更加畏惧起来。

这里头最轻松的算是季运来了,他掌刑罚,在这后宫里头看的比一般人要明白一些,自他替德妃抓人以来,便开始观察,似是看明白了一些。

心想德妃娘娘看着横,却并非毫无策略的莽撞,做事有分寸着呢,掌事的人只撸了一个李总管,剩下这些犯事的人都是各司各局底下的人,让他们来观看,恐怕更多的是震慑警示作用,并非要引发后宫动荡。

他配合着抓人捆人,听着念出的一个个人名,忽然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这些人,怎么看着好似大多与贵妃娘娘走得近,是贵妃娘娘的人……

他心中惊骇起来,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是,德妃娘娘这是在下棋啊,好大一盘棋,若此次顺利,只怕贵妃娘娘的人要被清洗得七七八八,往后在后宫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了。

他掩下心中惊骇,慌忙将头垂得更低以做掩饰,将力气全发泄在被抓的人身上,以掩饰惊骇的情绪。

甘婆子这边,马上就要到她了,她心急如焚,急得直掐手心,告诫自己要冷静,她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便是拖也要拖到贵妃娘娘来。

前头还有一人就到她时,她浑身紧绷,眼睛注意着来人方向,再紧紧关注着眼前的局势,她已经准备好要豁出去了。

“……程十三,你仗着侍弄御花园职务之便,多次窥探圣驾,为了窥探圣驾,在上月更是在西侧园中徘徊不去,窥探圣驾居心不良何等大罪,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这奴才拉下去杖毙,走远一些行刑,便到那头那棵树下行刑吧,莫要污了娘娘的耳!”

明镜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太监,这小太监是为了讨好某人,自动自觉去盯着苍澜院一举一动,其心可诛。

泄露圣驾是死罪,刻意窥探圣驾同样不轻,甭管他盯着的是万岁爷还是莲主子,他在主子这里挂了名的,直接点名要当众杖毙之人,杀一儆百,往后谁去监视苍澜院都得掂量一二,看看后果。

叫程十三的小太监,正是当初向陈嬷嬷禀报李美人在御花园撞到万岁爷散步的人,当初靠着这个消息,可得了好大一笔赏,那笔赏可比以前的多得多。

故而他尝到了甜头,后头变本加厉起来,知陈嬷嬷关注莲美人,便开始盯着苍澜院看,常自以为不着痕迹在附近徘徊,偶尔也能撞见天颜。

他大惊失色,自认行踪隐蔽,却不想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里。

只是他并没有窥探圣驾,他没有那个胆子,他只是监视苍澜院而已,仅仅是为了获得莲主子行踪而已,并不是为了窥探圣驾。

掌刑司的人动作很快,一人架着他一条胳膊就要将他捆起来,还有一人堵嘴。

程十三奋力挣扎,大喊大叫:“冤枉啊,奴才没有窥探圣驾,奴才没有,奴才只是……唔唔……”

他未将话说完,便被堵住了嘴拖到了那棵树下,掌刑司的人将凳子放下,把人摁上去,一挺杖一挺杖开始打起来,打得“啪啪”直响。

众人不敢乱动,听着远处依稀传来的行刑声,皆惊惧不已。

方才其他人罚的罚贬的贬,都算有条活路,故而也不敢怎么挣扎,却不想德妃那么狠,轮到这个小太监说打死就打死,今日一出出一桩桩尽皆出乎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