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受影响的,是还在吃东西的莲花,她正夹着一块鲍鱼塞进嘴里,吃得满口香。
贵妃一双丹凤利眼直直盯着德妃,眼角余光却见那人还在吃,她气涌上心肺,将矛头转移:“好得很,本宫从不知德妃如此能言会道,也罢。只是不知一个小小美人为何敢藐视阖宫姐妹,让众人皆等她一人,她却还在用膳毫不自知,可真真够金贵的,莫不是恃宠而骄?”
咦,这是在说她吗?莲花左右看看,发现确实只有她一人在吃饭,其他人像在数饭粒一般都低着头。
德妃勃然大怒正想说话,莲花拉了拉她的袖子,德妃望过去,就见莲花嘴里还鼓鼓的吃着东西,似有话要说,她忍耐下来。
莲花笑眯眯的对着贵妃微微点头示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吃完这口再讲话。
贵妃见到这副笑脸便一阵气赌,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啪”地放在桌上:“倒酒。”她身边的宫娥身子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开始倒酒,唯恐触怒了她。
众人皆看向莲花,等着她说话,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莲花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嚼啊嚼,她吃了多久,众人就看了多久,在贵妃不耐烦之际,她总算将嘴里膳食全部咽下,笑眯眯开口:“贵妃娘娘别误会,我也不是有意吃这般久的呢,只是齐嬷嬷说让我细嚼慢咽的,万岁爷也深以为然,我不敢不从。贵妃娘娘不要生气,生气催人老哦,这可是御医说的,你现下就……,咦……”
说着她似发现了什么,朝着贵妃细细打量,贵妃那件华丽的外袍上,那是……
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贵妃一下怒火中烧,只觉得那些目光十分冒犯,她本就争强好胜的性子,从不在人前显露疲态,为了掩饰眼底的淤青和面上的憔悴之色,她出门前细细上了妆容,回去后又补了一次妆容,唯恐让人看出。
丹凤眼威仪地向下扫去,目光所及几乎所有人垂下头去,只除了莲花和德妃,这两人她自动忽略。
见威仪尚在,贵妃心气稍顺。
莲花看清后,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娘娘,那个……”
贵妃面色十分不善,端起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毫不客气地命令道:“休得顾左右而言他,你既已用完,那便开始吧。”
连当初在华英殿外与德妃争夺后宫管理之权,贵妃都游刃有余隐占上风,若不是齐嬷嬷到来,她未必会输,那些被当场定罪的人也会被释放,但每每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莲花,她总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儿使不上,次次都有种被牵着走的感觉,她的脾气格外压制不住。
此时她深知这一点,干脆不让莲花顺着多说,就怕对方百无禁忌,点破自己哪处不妥,尤其是容颜憔悴之事,自己丢个大丑被气个半死不说,敌人还好好的。
“哦……”莲花十分遗憾,她的眼神很不错,不光看到了贵妃憔悴的容颜,也看到了不知哪来的虫子落到贵妃衣衫上,衣袍太艳丽了,那虫子又不大起眼,不好认,那虫子蠕动着,爬呀爬,爬爬又停停,再爬呀爬……
她还想给贵妃说一说呢,既然不要,那便算了。
她面色惆怅了几分,拉住想为她说话的德妃,起身轻轻福了福:“好吧,遵贵妃娘娘的命。”
重新坐下,见德妃面色很冷,似是为贵妃刚刚给她扣帽子、对她呼之则来的态度给气到了,她赶忙安抚地拉拉德妃的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德妃顿时惊疑不定地顺着她说的望去,待看清楚了,不由目瞪口呆,随即忍俊不禁地别过脸去,闷闷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引来一众目光。
她认出来了,那是蝇蛆,蝇子幼虫,成蛆越冬,为了来年春日的清净,每年冬日尚宫局这时候都会到处消杀幼虫的,因此这些幼虫跑了出来。
却也不知这幼虫怎的被贵妃给沾上了,偏偏贵妃今日穿着一身鲜艳华丽的牡丹织锦缎,那虫不动时,像是长在牡丹花上一般,极不显眼。
她抱着肚子忍笑,忍得辛苦,但只要一想到贵妃前一刻高高在上摆着臭脸,下一刻若知道身上有虫子吓得花容失色的画面,她就忍俊不禁。
宫里的这些妃嫔,几乎个个都是娇花一般的人物,平日里最怕蛇虫鼠蚁了,看见便要大呼小叫一番,若知道身上爬了虫子,不定受多大惊吓,强势如贵妃也不例外,而且可能更甚。
莲花左右看看,见众人看她们的目光都透着不解和异样,贵妃操着杀人的目光,杀气越来越重,她连忙小声提醒:“姐姐,别笑了……”不过一虫子罢了,也不知姐姐为何反应那般大,她还吃过炸虫子呢,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