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笑容一僵,眼珠子一鼓励,表情带了些恼意:“本来也没什么, 不过是本宫今日想请玳贞公主来殿内叙叙旧, 结果赏花的时候,公主不慎被花畜生伤着了, 本宫便赶紧请来了御医看看,没想到公主疲惫之下打翻了案台, 惹得那婢女草木皆兵,什么都没过问就发射|了烟火, 再然后,便看见有个人影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伺机要掳走公主,把本宫的房门都踢坏了,本宫只道是这婢女同贼人合谋要加害公主,自然是派出殿内的精英侍从包夹,只为救下公主,只可惜那贼人技高一筹,还是没能留下。”
萧子珏盯了她须臾,眼神冰冷,嘴上竟然嗤笑起来:“嫣妃娘娘,您在我面前,说我的仆从,要谋害我的妹妹,您不觉得有些过于荒唐?”
“本宫一开始也是不愿相信的。”嫣妃说着眼眶也红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委屈,“只是事实就是如此,整个景辰殿的人都可以为本宫作证,景临王若不信,可以看看本宫脖颈处,是方才为救下玳贞公主而被贼人挟持所致的伤口,这可不浅,位置又刁钻,总不能是本宫自己弄出来的吧!”
这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鬼话连篇的功夫倒是比那说戏文的还要入木三分,只是他未知全貌,不清楚真实的事件和她口中到底有几分出入,再加上此刻确实没有证据能够指明她害了静挽,殿中又全是她的人,再多言下去也只能走进死胡同,既然千夙已经接到了静挽,他也不知道自己目前还能撑多久,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带雪吟离开此处比较好。
思及此,萧子珏没有再把目光留给嫣妃,三两步越过她的身侧,来到捂着头呼吸渐缓的阮沨泞身旁,眼眸微眯,淡声道:“还站得起来?”
阮沨泞感觉得出来,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于是轻点了点头,就要扶着台阶起身,可不妙的是,因为失血加上心神不宁,她只是略微一使力,那无孔不入的病症又开始发作了。
体内的筋脉疼痛起来,膨胀着,挤压着瘦小的身躯,像是要穿透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把内层的血肉翻面,让内里的猩红涌现,虽然竭力压制,双手依然小幅度微颤起来,好不容易舒缓的呼吸开始略显急促,眼前模糊着,脑海迷蒙着,咬牙切齿尝试了几番,也没能站起身。
口唇中被塞入一颗细小药丸,苦涩的滋味迅速在舌尖蔓延,瞬间充斥了整个干涸的口中,又顺着鼻腔直冲而上,给大脑带来了短暂的清明。
她的身躯便是在此刻腾空而起,连带周围传来一声声的凉气倒吸,却半个字不敢吐露。
嫣妃如遭雷劈地盯着将那低贱卑微的奴隶横抱起来的景临王,不紧不慢经过自己身边时,意味不明的余音绕梁:“嫣妃娘娘,这笔账,我可是好好地记下了,你千万不要忘记啊。”
分明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嫣妃却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发颤,不明白他口中所言的账,究竟是他妹妹玳贞公主,还是那个坏她好事的贱婢,抑或是,两者都有······
从景辰殿出来后,萧子珏将阮沨泞放进不远处事先备好的马车里,后脚也踏上了上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阮沨泞难抑的病症逐渐平息下来,足以见得萧子珏为她特制的药物起效是多么地快,从前发病,不说最严重的时候,就算是普通程度的并发,都岂是一炷香能缓过来的?不把她闹得精疲力竭,昏迷不醒,那在身体里作祟的玩意儿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她跪下磕头,起身比划:“属下谢过王爷出手相助。”
萧子珏自然不会特地去学习手语,一来事务繁忙没那闲工夫,二来独她一个下人也不值得他花太多时间,为了让他能一眼明了她所说的话语,她只得将动作简化再简化,尽可能简明扼要地传达自己要递出的信息,其余复杂的,若有纸笔便写在纸上,若空无一物,便以指为笔,一笔一划写给他看,必要时刻,以血为墨留下信息也是她分内之事。
不过主仆之间,再不平等也要虚心接受,更何况是萧子珏这样雷厉风行的主子,给一巴掌再给点糖吃都能感恩戴德,别提今日还将她从景辰殿一路抱出来的旷世壮举,躺在那人怀里,她只觉得命簿都薄了两层。
他一如既往没给她考虑的机会,冷眼睥睨她,字句寒声:“说吧,今日在景辰殿,静挽到底受了什么罪,一项一项,和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