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越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冷声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之后的车马部队应该再有三两日车程就到了。”
“噢······看起来是鄙人多虑了。”纳鞑西识趣儿地跳过这个话题,“鄙人这就领诸位前去见族长。”
自从踏上这一条山路的时候,阮沨泞就有一种心里很慌的感觉,更别提离开那条长道走出来的时候,只感觉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三人,她的直觉本身敏锐,猛然回头看去,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后头哪还有什么甬道暗门,只剩下一堆荒草丛生,完全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阮沨泞虽然大脑昏沉,但几乎是迅速调动周身的所有还能调动的感观,寻找可以逃跑的道路,但是找了一圈,她惊恐地发现,根本就没有可以通到外面的地方,她就这么站定在原地,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想好至少能随时放血的最快动作,江瞩珩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的手,向前一动作:“有劳了。”
旻越跟在最后面以防万一,纳鞑西几个人在前面带路,脑子里想起自己前不久刚回到族里头的时候,把经历的事情和族长一五一十说了,那个时候族长就神色凝重,敏锐地猜测燕国国君可能会真的会亲临,他还不信地表示:“怎么可能,人家一国之主,岂是说来这偏僻的犄角旮旯就来的。”
结果没几天族内收到了大燕传来的消息,说过几日国君就要亲自来拜访,有要事希望能与长老商谈,纳鞑西虽然不知道族长与长老们聊得如何了,但也清楚帝王的面子肯定要给的,对方来了不可能不接待,果不其然又是他被推出来迎接。
一行人就这么往里不知道哪个方向走去,林间的风幽幽,吹过枝叶窸窣,偶有一两只鼠窜,或者什么叫不出名字的虫蛇爬过身后,阮沨泞只觉得一阵发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抚她紧张的心情。
云与天与月与山共作一色,身后的光亮越来越黯淡,前方的黑影愈发浓烈,眼前总算有了一些低矮的房屋,看起来巫族的人都起得很早,这个时间段基本都在忙碌做事,里里外外的人穿得和纳鞑西这一些带路人没什么区别,不约而同地在看着外来的人,压低声音的议论纷纷还是传进耳中,显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算太友善:“族长这是怎么了,竟然能让外人就这么轻易进来?”
这一群人很显然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长久生活的,说话中带着一种很奇怪的口音,看来为了防止徒增不必要的麻烦,族长并没有和普通的族人透露一星半点的事情,纳鞑西对此也没有作出任何解释,继续领着人七拐八绕地前行,绕过了几座巨石阵,终于看见了一排醒目的栅栏,里面是几间纯用石头砌成的屋子。
这个时候天边已经破晓,晨曦划开灰灰沉沉的暗色,前头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纳鞑西一个,站在门口朝江瞩珩示意:“族长和几位长老已经在里头等候陛下大驾光临多时了,诸位请。”
旻越站在门口守住了,江瞩珩带着阮沨泞走进去,屋里的灯烛还没有熄灭,棱角磕碜的木桌又矮又长,好几张拼接在一起,放着七七八八各种东西,值得注意的是,里头坐着几个弓腰驼背的干瘦女人,身着素麻长衫,除了正中间站起来的那位头发还算黑灰,其他的无一不是花白发髻,看得出年岁都很大了,又深又密的皱纹布满面容,闭着眼睛,手里头拿着佛珠,有些发紫的唇念叨着什么。
对于巫族女尊的传统,江瞩珩倒是早有些耳闻,据说最初因为早期母系社会延续下来的女子主权,且女子比之男子对于蛊虫的操控与研究更加得心应手,再加上圣女在族中的重要性,巫族的男子逐渐便成了繁衍后代的必要,而高位的掌权者则都是女性了。
但阮沨泞面色却有些不好起来,自从走进这个诡异的地方来,她的心就不安得很,这种不安感在进门之后更甚,看着这些如一尊尊佛像般坐定的女人,她甚至有种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感觉,忐忑得想要落荒而逃,但是手被江瞩珩拉得紧紧的,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唯一的好处就是,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她不会嗜睡了。
“燕王陛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可还会水土不服?”灰发女人慢慢悠悠走下台阶,“要不要来杯热茶润润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