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防线一夜灯火通明, 四面八方的马蹄声响起,大地震动, 睡梦中军营里所有人敏锐从床上翻下身,套上了盔甲, 拿好了兵刃,骑兵打头先去探查敌情, 精兵压后等待更周密的布局,一时间人心惶惶,寝食难安。
边境很快就传来消息,敌人来势汹汹,且一看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倾巢出动委派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从西南的泾州城直击,以出其不意,还有一路从旁支绕后,走东南方向为双程突击,尽管那位传闻中的大姜战神景临王走的正是西南直击的道路,然而东南方并非是大燕的战要重心,兵种也不算太齐全,两边熟危熟缓,一时还真分不出个高低。
奇袭来得过于突然,一下子精兵支援没法从北边全部调遣过来,江瞩珩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派大将军宇文郈率领十万铁骑增援西南方,另一面派大司马委同轻骑将军秋含衣率领七万精兵赶往东南方向,同时命令饶北大营迅速调拨十五万兵马,横穿大燕国境驰援边疆,其余镇守饶北的空缺由居于北域的娄族人填补。
即便小范围的幻术在平常的小打小闹里能勾起作用,然而在此等大规模的家国战役中,作用也变得微乎其微,一来耗费的精力与成果不可能成正比,二来这一拳柔柔弱弱的也没办法保证不会再刀剑无眼中中途断气,最好的利用办法就是在边缘之处守关,少人的地方,有时候能够起到奇效,虽然这群避世已久的娄族人对于前些任燕王多少还有些怨气,但是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再加上娄族族长亲令不得离开饶北军营半步,总归是尽心尽力出来做事。
至于南疆巫蛊,两方大国都心照不宣知道,珍贵的蛊只能放在作用对方将领身上,否则双方几十万人加起来一人朝对方扔一个,且不说需要的国力财力要如何强大,就算是全巫族都跑去制蛊了,也最少要半年才有可能达到最终需求的十分之一,故而小兵身上是不会存在的,都留着擒贼擒王之时出奇制胜,换言之,小役能使花招,而大战归根结底走不了旁门左道,还得是靠国力兵力的比拼对抗。
离开帝都的前一日,秋含衣与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好好告别,随即又进宫去见了阮沨泞。
两个姑娘说到分别的时候,看上去本来并不是很难过,也没有提及什么特别凝重的话题,无非是聊了聊些年后日常,练兵日常,然而对于此次战役的危机,她们只是表面乐观,实际上都心知肚明。
“练兵这么久,都是跟着木头人草把人作战,终于是要上场和活人打交道了。”秋含衣喝了些酒,面上红彤彤的,“我问过曾经跟随军将打战的向头儿,他说,真到了战场上,完全就是另一种感觉,更何况我还是要派兵布阵,要打头阵的,虽然皇上派了大司马跟随我一道,有人可以相互照应,但是也难免有一点点紧张。”
阮沨泞不会喝酒,但是也陪着她抿了两口:“你莫要太过于提心吊胆,我听皇上说了,益州城虽然国防的周密性不及泾州,但是大姜来兵的四分之三都去了西南方向,你那么厉害,区区七八万人而已,一定可以无往不胜。”
“你这么信任我,我突然又充满了干劲。”秋含衣嫣然一笑,眼中又有些失落,“我只是想得有些远,从前只不过是从我家去白峡营的功夫,我都觉得每一次回来见你也好,见爹娘兄长他们也好,总归是期待下一次见面,更不用提此番南下,快马加鞭最少十五天的骑程,等打战胜利之后,回来常宁,最快也得半年后,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办法见到你们,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
阮沨泞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双手呈递给她:“这是我自己绣的护身符,本来之前是想着学好收益后送一个更精致的给你,谁料世事难料,战事突发,我只好赶工现学现卖,做了一个不太满意的半成品,虽然绣的不太好看,花边还有点歪七扭八,但是一定有能保佑你的作用,等到你回来之后,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好不好?”
“阿凝······”秋含衣眼里有些晶莹,珍重地接过这个护身符,打开里面的纸条,正面写着“屡战屡胜”,背面写着“早去早回”,笔锋娟秀,却难免失了洒脱,她反复看了两三遍,才依依不舍放回荷包中,“谁说不好看?这分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绣纹,以后你去偷偷造一个绣坊,我就帮你打点生意。”
阮沨泞也露出笑容:“那我一个人肯定绣不过来,你一定得帮我一起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