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不信的,但崔逢月失踪之后,他如素日夜抄写经文,望着天上的神仙早点把他的逢月送回来。
此时一条大船驶入了大运河的分支保障湖内,崔逢月就在这条船上。
那日萧楚梅逃走之后,吐蕃人竟然折返回京城,由广运潭侧的望春楼上船,行经二十日后,抵达扬州。
地藏奴逃走之后,这些吐蕃人倒是没有为难崔逢月,除了严加看守之外,并没有吃苦。
这日,到了扬州保障湖,船只在西水门入了九曲桥处靠岸补给,不到三盏茶的时间便驶离,可没多久,便发现本应待在船舱的崔逢月不见了,只看到地上躺着看守她的被迷晕了的吐蕃人。崔逢月一直暗藏着沈暖烟给迷药。
江都郡荒山之中的一处孤宅,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之中。
“崔逢月,你做梦都没有想到跳了我的船上吧!”
说这话的是五年前被发卖的观书。
五年未见,如今她穿的襦裙乃是进贡朝廷的独窠锦所制,发髻间的步摇自然无法与宫中的相较,却也是光彩夺目,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是奴籍,嫁人为妻是不可能的,衣着如此光鲜,怕是给哪个官员做了外室。
“嗯,本宫确实没有想到,还能有与你再见的一日。你明明知晓本宫的身份,却还敢将我绑于此处,胆子不小!”
观书面目有些狰狞起来:“崔逢月,你将我发卖之后,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么?我被送到了妓馆,不愿伺候男人,却被送到了这间屋子!就是这件屋子,我让数个男人夺了身子,人尽可夫!后来,幸得江都郡太守青眼,将我纳为外室。而你,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太后娘娘,我估摸着,裴远愈如今大权在握,你俩怕是旧情复燃了吧!”
被束了手脚的崔逢月依旧平静,面上露出了讽刺的笑意:“观书,本宫再说一次,我与裴远愈之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若识相,便将我放了,送到官府,你立了头功一件,脱了贱籍不在话下。”
观书哼了一声:“崔逢月,你以为我在乎贱籍么!清白没能留给远愈哥哥,此生不能与他一处,其他的我早就不在意了!如今你落到我手里,我也叫你尝尝千人骑的滋味!”
崔逢月的目光如同锥子般盯向观书,没有一丝慌乱:“那你尽管试试,看看那些男人知晓了我身份之后敢不敢碰我一根指头!色心再重,也挡不住保命要紧!”
观书愣住了。是了,哪个男人敢动当今太后娘娘一下!出身决定了她与崔逢月之间的巨大鸿沟,便是如今她虎落平阳,依旧能保持着她的高贵,那该死的高贵!
观书冷笑道:“既然他们怕死,我不怕,从前都是我伺候你,如今叫你尝尝伺候我的滋味。你若不从,我不怕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杀了你。看着你身边一人也没有,定是遭人陷害流落到此,便是即时杀了你,谁能知晓是我呢?”
崔逢月含笑道:“观书,你忘了裴远愈是干嘛的了?你杀了我,他若找不出真凶,你当他原来大理寺卿是吃素的!”
观书想张嘴说点什么,崔逢月并不给她机会:“是,你想说你不在乎生死,但你在乎你自个儿在裴远愈心中残存的那一点好感么?”
观书沉默了片刻:“崔逢月,那你好好伺候我吧,哪日伺候得好,我身心愉悦了,说不定便将你放了。但你若是敢和这里的人说了你的身份,那点好感我也不要了!”
此后三日,但凡观书来到这个院子,崔逢月还真当起了她的奴婢,伺候梳洗,端茶倒水,观书乐在其中。
可不知为何过了三日,观书便没了踪影。崔逢月正好观察了周围的情况。院落上锁,从正门出不去,狗洞也没有,钻是钻不成了。门外一直有两个壮汉守着,崔逢月不知他们的底细,不敢和贸然求救,怕弄巧成拙。
已经过了十日了,还是无人到访,眼见着米粮快要见底,她总算找到借口与壮汉搭话:“此处已经快没了米粮,不知能否烦劳两位给带些来?”
其中一个壮汉不悦地说道:“娘子最近陪着太守望扬州去了,走前又末留下银钱,拿甚去买!”
崔逢月灵机一动,将这些日子费心藏好的翡翠玉镯递了过去:“这镯子是上好的翡翠,若是拿到柜坊典当,少说也能值千金!日后你们只需不短了我的吃喝,剩余的,都归两位!”
千金!两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但也透出了贪婪与喜悦。
“行,那你好好待着,我俩去柜坊当了。”
院落的门被重新锁上,两人双双离去。本来一人去便可,但如此大的财富,自然不会放心单单交予其中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