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是在赌。
深渊里寂寥无人,空旷寂寞,甚至没有任何小动物,唯一的声响是地下暗河,唯一的光亮是渊主腰间那根扶桑木的发簪。
日复一日的黑暗和寂静足以将人逼疯,即使强如渊主,也不会喜欢被困在这里的日子。
嵇灵赌,为了提早离开地底,渊主愿意做被契约者。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即保全景南,又保全自己的方法。
嵇灵不了解渊主的性格,不知道渊主的过往,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冒险,而现在上古的邪神就站在他的面前,铺天盖地的阴气在他背后凝成实质,只要渊主遥遥一指,就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渊主站在原地,眼眸漆黑如墨,他平静地与嵇灵对视:提着灯的神灵俊美矜贵,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同样安静地回望过来,脊背挺的笔直,似乎不是在仰视邪神,而是在平等地等待交易结果。
渊主毫无征兆地冷笑出声。
下一秒,背后的阴气闻风而动,朝嵇灵的脖颈直刺而来,阴寒的气息逼近皮肤,激起一背的鸡皮疙瘩。
嵇灵暗暗咬牙,手指朝古琴的四字琴铭抚去,他的手一直贴在琴背上,一旦渊主发难,这把太古神器便会铮然作响。
他正要扣上琴弦,却忽然放下了手,稳稳地抱住了古琴。
那些阴气的目标不是他的脖子,而是他脖颈处的衣料。
那些凝结的触手提起了嵇灵的衣服,将他拎到了扶桑木的面前。
嵇灵绷着的脊背一松。
如此,渊主就是同意了他的交易了。
神经骤然松懈之下,又被触手甩了下来,嵇灵一个顿,听见身后传来了响动。
“请吧。”
渊主站在身后,一字一顿,语调冷得像冰:
“本尊的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