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丝能做的只有垂下视线。
被眼帘遮蔽一半的视野中,重叠地现出得知父亲死讯时的光景。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沉默地低垂着眼,理查说着“我为你感到遗憾,路德维希是位值得尊敬的高贵的人”,他吻了吻她的额角,体贴地留她独处,轻轻关上书房的房门。而那个时候,艾格尼丝惊骇地发现,她竟然哭不出来。并非父亲的死讯,而是这个发现将她从中劈开,从切口汩汩涌出的是自我嫌恶。
正因为艾格尼丝无法忘记,那背叛了双亲期待的糟糕的余味才至今没有消散。她也无法和其他人一样,任由过去所有的裂缝被名为时间的长河温和地洗刷填平。永远优雅从容的母亲掩面痛苦的侧影,父亲难看的微笑,来自双亲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且充满好意的放逐,在温室中过夜时从屋顶缝隙中看见的寒冷的星空,还有自己自暴自弃的丑态……
“但母亲一定会没事的。”
艾格尼丝忽然意识到苏珊娜正抓着她的手臂,是那里传来的疼痛令她瞬间清醒。
“当然。”艾格尼丝答道。
苏珊娜脸上掠过露骨的不悦的神情。但在艾格尼丝琢磨出长姐为什么恼火之前,苏珊娜已经转过身:“希尔达卿,你应该想与尼丝道别吧?我去换个衣服。”
不止是王后和随侍的一列人偶似不言不语的侍从,简也离开了。
艾格尼丝在气氛变得更古怪之前开口:“谢谢你,希尔达。”
她在道别的时刻总分外束手束脚,抿唇和希尔达对视片刻之后,她再次喃喃:“谢谢。”
“这都是我应当做的。亚伦大人命令我保护您。但我没能……”
艾格尼丝摇头,希尔达却猛地缩短距离,双手拉住艾格尼丝的手,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而后仿佛觉得还不够,又补了两下。
“希尔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