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37年,也就是贞观十一年七月。

长安,太极宫。

正是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暂停的时候,地表的氧气好像被上天收走,让人呼吸都困难。空气中水汽氤氲,潮湿阴暗的气息直往人的肺里钻。

李世民正襟危坐,正听着有司对水灾的禀报:“……从七月一日开始下大雨,积水太多,排不出去。宫内的水漫入了洛阳宫,水深有四尺,已经毁坏了左掖门,宫外的雨水毁坏了十九所宫寺;洛水河道涨满,冲漂了六百多家人户……”

李世民的手微微握起,指节飞快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殿外,阴暗低沉的天上是重重黑黄的云,好似要塌下来一般。轰隆隆闷响的雷声偶尔在云层之上响起,让人无端联想到“大厦将倾”、“风雨飘摇”之类的词语。

李世民沉吟一瞬道:“废弃明德宫和飞山宫的玄圃院,分配给遭水灾的人家暂时居住;再按等级分别赏赐那些遭受水灾的人家粮食布匹,稍稍挽回他们的损失。传令黄河沿道各官员提高警惕,预防黄河泛滥,时刻注意带领居民避险……”

他心焦如焚,连天的大雨毁掉了农田、庄稼,毁掉了平民的家,而他能做的再多,也不能让已经流离失所的百姓立刻重回故土,在大水中亡故的魂灵重返人间。

李世民慢慢走下高高的帝位,走到宫殿门口,仰头看着层云汹涌的昏黄天空,低声道:“一民饥,乃我饥之也,一民寒,乃我寒之也。如今天降大雨,如同上天发怒。我愿意一人独自承担所有的罪祸责任,不要把这些灾祸降临到百姓身上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面光屏就突兀地出现在太极宫前。一众臣子一拥而上,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护到李世民前面,甚至挤得李世民一个趔趄。

“圣人!圣人!退后!退后!”

日光昏暗,显得本就不似人间物得光屏更加奇特而神圣。

李世民的心鼓噪起来,他有些害怕。按理说,他也算是一个在历朝历代都称得上号的明君,不会疑神疑鬼地害怕什么箴言谶语,但是曾经玄武门的历史却让他对这样显然是神迹的东西心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