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咳……咳……”林山雪吐出一口咸腥的海水,精疲力竭的坐在沙滩上,身上的水成股下流,陷入细密的沙滩,消失不见。鸭青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手上有沙子,林山雪懒得去擦,索性闭上双眼,躺在沙滩上。

“为什么自杀?”

林山雪没听清他在问什么,也不想回答他,用后背对着江绥,喃喃道:“别管我。”

海里的风车日夜不息轮转,夕阳最后一丝光晕消失,远方的渡轮传来高昂的嘶吼,随着光明渐渐远去,一切都在消逝,黑也笼罩大地。

过了很久,久到她都快睡着了,林山雪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起来。”

她有些不耐烦:“说了别管我!”

“我不可能把一个有自杀倾向的人单独留在这里。”清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

林山雪噌的一下坐起来,转身去看江绥。

身上、腿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泥沙几乎污浊了他全身,浸湿的白色衬衫隐隐透出腹肌的纹路。视线往上,她看见水滴流过凸起的喉结,滑入领口,以及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你是……”

晚风拂面,她愣了几秒,想起他们并不友好的初见。

上清市毗邻大海,雨季空气闷热潮湿,二十多度开空调显得小题大做,不开又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水气泡得浮浮囊囊,连灵魂都在暗自发霉。

天空上云层厚重低垂,施舍般的透过几股惨白的光,如孤零零垂坠的巨大白炽灯,照着愈发岑寂、阴郁的日子。林山雪觉得今天的阳光苍白的过分,精挑细选了一处偏僻、晒不到太阳的长椅坐下。

视线没有目地的游曳在空地上,不知看到了什么,半阖的眼睛突然睁大,林山雪起身朝斜前方走去。

“那是什么?”一道天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山雪没着急回应,蹲在地上鼓捣一阵,徒手捡起地上的东西,“是……”她转过身,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笑了笑,“是尸体。”

死前似乎被狂风暴雨□□过,鸟的羽毛乱七八糟,她提着鸟的翅膀,毫无防备的闯入女孩的视线。女孩本就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再看见她手上的东西,顿时脸色苍白,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林山雪的眼睛隐没在鸭舌帽下,仅露出半张脸,唇薄色淡,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白的不正常的皮肤阴渗渗透出一股子凉意。

女孩手心冷汗直冒。不知从何而起,无端刮起一阵冷风,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竟觉得眼前蹲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皮囊腐坏的白骨。

再回过神,林山雪已坐回原来的位置。她不注重打扮,衣服尽买些深色宽大的款式,衣柜里只挂着几件不常穿的,常穿的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起床之后哪件顺手就穿哪件,看起来又旧又皱,再加上她流里流气的行为举止,活脱脱一个不正经的小混混。

是自己先搭的话,要是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未免太失礼了。女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搭话:“姐姐,你在这儿干嘛?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也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吗?”心中不断后悔不应该独自跑出来,又盘算如果林山雪真是坏人,她是应该先跑还是先大叫。

林山雪将鸟的尸体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听见女孩的话,手一顿,旋即道:“遗体美容师。”

“啊?”

她把鸟放在长椅上,微微抬头,浅灰色的眼睛注视着惶恐的女孩,好像终于来了兴致,懒洋洋地说:“就是你死后,我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五月的天气已算不得冷,何况女孩还穿了外套,但在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注视下,女孩由衷感到不寒而栗。她嘴巴微张,瘦弱的肩膀瑟瑟发抖,又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仓皇失措的眼睛,很快,不知是害怕还是难过的眼泪蓄满眼眶,泫然欲泣。

就在这时,她感到轮椅一震,猛然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女孩再也忍不住,撇了撇嘴,哇地一声哭出来,“医生哥哥……”

江绥摸了摸女孩的头,轻柔拭去女孩脸上的泪珠,蹲在地上低声安慰着女孩,语气平缓,声音温柔。他的安慰仿佛具有魔力,让人感觉天塌下来都不算什么。

林山雪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不得不说,一副好皮囊确实能事半功倍,林山雪在心中感叹。三言两语,女孩就止住了大哭,抽抽噎噎抹着眼泪。江绥站起来,简单一件白大褂在他身上仿佛刚从巴黎时装周拿下来的高定礼服,完美的身材比例自带高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