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再一次从沙滩上坐起,伸出手,冷眼看着江绥:“扶我起来。”

江绥没有理她,弯腰捡起外套,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放在林山雪手中,“擦擦。”

手帕通体乌黑,只在右下角用银白色的细线绣着一个英文品牌名。林山雪看着手中精致的高档货,怔愣一瞬,这年头还有人会随身携带手帕?

华而不实的高档货大约是承受不了这种粗粝的磨难的,林山雪才把脸上的沙子擦干净,手帕就已勾丝,她看见,却没有手软,反而变本加厉地揉搓。

她讨厌有钱人,就像这条手帕,非要用华丽的外表包裹自己,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嘴上还要冠冕堂皇的说着我们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也不喜欢穷人,仅因为今天的葱比昨天贵了两毛就能在菜市场和人吵起来,或是因为买东西的时候老板多找了五块钱就能高兴一整天,愤怒和开心都卑琐,可悲,可恨。中间层的人则更令人生厌,往上,打肿脸朝有钱人靠近,往下,趾高气扬比之有钱人更盛。

硬要说,林山雪不喜欢人,所有人都死了才好。

忽的,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打住林山雪发散的思维,衣服落在肩上,鼻腔里顿时萦绕着一阵幽香,清冷,存在感不强,像朝露,像月光,一如江绥给人的感觉。

“为什么寻死?”江绥朝她伸出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友多迫切,听不出来有多愤怒,像完成任务。

该死的人文关怀。

他不关心她为什么往海里走,不关心她的心情如何,不关心她的经历,只是因为所受的教育要求他要见义勇为,所以他下海救她,所以他要带她走,所以他即使嫌弃别人的眼泪,也不得不忍住不适。

林山雪没有寻死,但她连反驳都懒得反驳。她想起父母意外死后的那个周末,所有亲戚围着她,小心翼翼地开解她,仿佛她要星星他们都能帮她摘下来,然后煞有介事地避开她交谈,一脸哀婉:“多可怜的孩子,还没成年就没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