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终于解脱了。”江绥的手有些颤抖,“后来无数次回忆,每一次都确定,在老爷子支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但我还是去了。”
林山雪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我为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病根本治不好,老爷子很痛苦,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根本说服不了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希望我别走的。”
“他一定希望我别走。”
江绥攥紧手里的小黄花,像捏住一根救命稻草。
“杨灿离开之前我去见过她,我问她要不要留下来,不用担心医药费。她笑着拒绝了我,说她很开心要回老家,终于可以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可她的眼睛是红的,抓我的手抓得很紧。”
江绥说完,又看着大海沉默了许久。
夕阳快要被淹死,黄昏像一壶酒。林山雪听完下一句话,才能明白江绥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左手指间嵌入大腿,手背上有个浅浅的疤痕,是上次受伤留下来的。
好了就不痛了,但疤痕永远都在,它在每一个空挡提醒你,这里曾受过伤。
大腿的疼痛使林山雪清醒了许多,江绥继续开口,她听见他说,上次去世的人是他最尊敬的老师,但事后他一次也没有去过老师的墓地,也没有拜访过师母。她听见他说,他是虚伪,是伪善,他不应该成为一个医生。
江绥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也听不出他是否难过,就像黑暗里半明半灭的烟头,静谧,摇摇欲坠。
林山雪松开他的手站起来,站的急,头晕的厉害,强称道:“你是日本动漫里梦想拯救世界的热血笨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