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啊,原来被一些旅游博主和纪录片骗了。”
“那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来?”
车停在了火车站附近,附近熙熙攘攘,有许多卖东西的小贩,多的是扛着巨大编织袋的当地人。
边月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我第一次出来旅游的时候没有经验,攻略也做的不详细,那个地方各个景点之间离得不远,大概也就一两公里,我想那就走路过去吧,本来计划的好的话是可以不用走重复的路很顺畅的玩下来的,但我每次都是临时才决定下一个景点去哪儿,这就造成了我一直在重复的路上浪费时间,印象最深的一条路,我一天之内起码路过了三四次,而且三四次都是去不同的地方。”
“结果第二天,我又再一次走上那条路,我忽然想到,人生其实就是在走重复的路,”边月意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所以会看见同样的风景,经历同样的事情,获得同样的失败。”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喻枫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多路都是没必要去走的,而且到达目的地后会发现这个景点根本不值得我走那么多路,但偶尔,也会有例外出现,让我感觉之前那么多路都不是白走的。”
“我呢,就是为了这样的例外而旅行。”
边月把车锁打开,认真的看着喻枫,“回去吧,叔叔阿姨还在等你。”
喻枫经常在工作的时候接到孙念禾的电话,一会儿说她头疼,一会儿说腰疼,一会儿说腿疼……喻枫放下工作陪她去医院检查了很多次,什么都查不出来,一切正常,可她痛苦的□□又不像作假,喻枫带她出国又检查了好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以此为开端,他的母亲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杀尝试,吞药,溺水,用刀具自残……父亲的头发在这几年近乎全白,喻枫精疲力竭。
他仓皇逃离途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就让母亲去吧。
与其说是对母亲的愤怒,不如说他痛恨随便产生放弃念头的自己,他不接受失败,更不能接受让母亲这样离去,可母亲躺在床上的痛苦,父亲花白的头发,泛红的疲惫双眼又像魔咒一般萦绕在他脑海中……
还要继续坚持吗?
喻枫最后看边月一眼,打开车门。
火车站和这座县城一样老旧,去售票窗口问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只有绿皮火车,虽然偶尔会有高铁呼啸而过,但高铁不在这里停靠。
喻枫用钱包里仅有的两百块钱现金买了去省城的车票。
候车大厅很小,人不多,很多人用床单包裹着行李,似乎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一双破烂的迷彩鞋不知道穿了多久,灰尘模糊了原本的颜色,鞋侧已经开胶。
他从没坐过绿皮火车,临上车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那么多人,乌压压的涌上车,抢着把巨大的行李放在置物架上,然后呼前喊后招呼自己的亲朋好友,又是帮忙放行李,又是找座位,临近开车,喻枫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座位靠窗,前面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长方形铁盘,喻枫猜测是放垃圾用的。对面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身边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
这样的位置对于一个一米八几还经常健身的成年男性来说实在是过于拥挤,喻枫坐的十分窘迫。
火车不比高铁,喻枫能听见列车碾过石子的声音,一路摇摇晃晃,噪音很大。这是很新奇的感受,有一种他真的在路上的真实感。
令喻枫感到惊奇的是,车开起来后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说话,大家都很疲惫,或是抱着手睡觉,或是目光空洞的看向窗外。整节车厢只有喻枫对面的小女孩一直在咿咿呀呀的吵闹,他的父亲怕她打扰到别人,偶尔会睁开眼睛不痛不痒的教训她几句,让她闭嘴,小女孩安静片刻,又开始咿咿呀呀。
喻枫一上车就收到了很多探究的视线,连在吵闹的小女孩也在偷偷观察他。他从小一直是瞩目的存在,从未因别人的关注感到不自在,但此刻,喻枫格外的想念自己的手机,只能强迫自己看向窗外。
窗外仍是冬日里严苛的自然景象,路过的村庄看不见人影,像一幅被遗忘在阁楼里的老旧油画,布满蜘蛛丝与灰尘,然后火车销售员带着小蜜蜂进来。
她拿着一袋梅子或是杏干,喻枫没有听清,沙哑的声音、同样的话术来来回回充斥在车厢内,倒是有一阵出去了,换另一个工作人员进来播报即将到站的站点,提醒要下车的乘客早做准备。
沿途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山洞,即使环境一直吵闹,喻枫也忍不住沉沉睡去。下午再次醒来,身边换了一位乘客,对面的小女孩在父亲怀里睡着了,桌上放着一桶吃完的泡面,周围有人在向列车员购买盒饭,鸡腿等吃食,十块钱一个的鸡腿最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