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吃瘪的表情让喻枫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自觉重逢以来总算胜过她一次,也就不在乎环境简陋、干不干净的,脱了外套,打开毯子,麻溜儿的在矮塌另一侧躺下,闭眼。
还不忘提醒哑口无言的边月:“记得关灯,熄火。”
摆上谱了还,既然做出这副姿态,想必说什么都没用,边月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最简陋的环境里,喻枫睡了离家以来最安稳的一觉,醒来时看着发黑的房梁发懵,想不起身在何方,
起身看见一个带头巾的妇人佝偻着坐在火塘边,拿着汤勺正在搅动锅里的东西,笑眯眯地看着喻枫,说了句什么,喻枫听不懂。
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晚花大价钱包车来达瓦村找边月。猛一转头,哪里还有边月的身影,该不会扔下他跑了?
顾不上其他,骂了一句,被子一掀,趿着鞋就追出去,偏那院子又散养了些鸡,见人也不躲,倒让喻枫无从下脚,正急呢,边月进来了。
“你干嘛?”头不梳,脸不洗,外套不穿也就算了,袜子也不穿。当年喻枫还是个因为袜子颜色怪异被她嘲笑而生气的小男孩,现在却变成了不修边幅的老大哥,果真是岁月不饶人,男人到了年龄就会变油腻,帅哥也不例外,边月兀自感叹。
喻枫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心里编排他呢,他太着急,没注意边月的行李都放在角落,正想找个体面的借口,老板娘春花也走了进来。
“要死,袜子也不穿!”
边月揽住她的肩,懒洋洋地说:“没事,他皮糙肉厚,耐得住。”
春花仍不赞同地看着喻枫:“会生冻疮的!”
喻枫实在受不了了,扔下去一句我马上去穿,匆匆跑进屋内,见妇人还在火塘边,想起刚才太着急说了句粗口,又蹲下来和妇人说对不起,刚才那句话不是对您说的。
妇人仍对他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愣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喻枫窘迫的不得了,只能把“点头微笑嗯”贯彻到极致,牛头不对马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相谈甚欢。
村里人吃饭没有三餐一说,通常早餐午餐混在一起,十点半左右就吃了。房客起床时间不定,要么吃泡面,要么自己去厨房做,再不行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充饥。喻枫沾了边月的光,得以和老板娘一家同桌吃饭。
除了喻枫见过的老板娘和她母亲,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皮筋一根是红色一根是绿色的。
羊肉汤、清蒸腊肉、炒火腿、干煸土豆丝……样貌并不好看,喻枫心有芥蒂,但又怕边月借题发挥,借此劝退他,于是无比自然的吃着菜。没想到这菜看着不咋样,入口味道居然出奇的好,就连一盘平平无奇的土豆丝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女孩许是见了陌生人有些害羞,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她姐睨着她骂了几句,又委委屈屈抬起碗。边月用手肘抵了抵她,笑道:“不吃就不吃了吧,等会儿让哥哥带你去小卖铺买东西吃,他可有钱了。”
喻枫还没说话,春花先怒了:“就不教好的!不准听她的!”
她没上过什么学,普通话说不好,虽然气急,也只挤出两句,边月讪讪笑笑,又说:“那就不买零食,让他给你买衣服,反正他今天就要走了,回头让他寄过来。”
“买什么买?买什么买?你要死,尽说这些!谁也不准买!”又对女孩强调,“你也不准要!”
喻枫本想强调一下自己不走,见边月被骂也就不强调了,夹一筷子土豆丝到边月碗里,“少说话,多吃菜。”
眼看大家都吃完,女孩就开始收拾桌子,用过的碗筷迭在一起,先把吃剩的菜端进厨房,喻枫四处看了看,在厨房门前发现水龙头,端起一摞碗过去。
春花看见,急道:“放下放下!她会洗的,你别动。”说着就要过去拦他,被边月一把抓住,说:“诶,你就让他洗吧,从小到大就会这么一件家务,可不让他显摆显摆。”
“哪能让客人动手?”
“我不也是客人?怎么我一来就让我扫地切菜的?”
春花白了她一眼,推开她过去抢碗,两人在水池边僵持半天,最后一人洗一人涮,总算达成协议把碗洗了。
好不容易碗洗完了,边月也不见了,前院后院找了一圈不见踪影,春花阿妈坐在矮榻上做针线活儿,喻枫连说带比划,也不知道春花阿妈听懂没有,笑笑,指指门外,喻枫将信将疑的出去了。
同一条街的某家今天请客杀羊,边月去凑热闹。喻枫过去的时候几个中年男人正把羊按在桌子上,从人群中拉出满脸兴奋的边月,皱眉:“这热闹你也要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