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4 [Icon·圣像]

深渊专列 狐夫 4346 字 3个月前

前言:

[往事如烟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

[——陶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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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①·臭虫的活法]

克里夫·古德里安,一个卑劣的战犯。

他是上个世纪提着斧头人见人怕的冲锋队,用人油制作的肥皂洗澡,对老幼妇孺开枪,将战俘赶进毒气室做人体试验。

这头食人的豺狼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于衰老,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与科考队伍一同前往香巴拉,寻找外星人的秘密武器,试图扭转二战的颓势,试图重振第三帝国的雄风。

他没有找到什么外星科技,而是在地下世界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它的面积达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有十二万米的高差,克里夫活了那么久,都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地下空腔。

这里有太阳,有大量的人类居住,他们几乎与地表人没有任何联络,没有电子设备,没有通讯手段,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一千年前。

太阳绕着空腔转圈,是虚假的东升西落,是真正的天圆地方。

这就是克里夫遇见的第一位薪王,后来有了第二位,第三位。

他与大威廉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每次与这个憨实可靠的巨人谈话时,克里夫总会快活起来,会产生一种错觉——

——错以为他们是黄金搭档。

智人能活七十来岁,那已经是古稀长着,充满了智慧。

巨人活上数百年都不见老,一百来岁的威廉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心智,大脑发育不完全,逻辑思维不通顺。

克里夫总是想着,以威廉的力气,加上他的人生经验,一定能让薪王们顺顺利利的升上天空,变成太阳。

可是这位参谋想错了两件事。

与绝大部分故事里讲述的常识不一样,其实克里夫作恶多端能活那么久,原因不是他智慧超群或手段过人。

仅仅只是因为老天爷没有眼睛,老天爷的狗眼早就瞎了。

雪明说过,上天不会来杀死坏东西,要是上天能遵照人们的意愿来办事,最早灭绝的应该是蟑螂为首的四害。

克里夫这只蟑螂仅仅是因为足够走运,他既勇敢又幸运,与薪王做交易求卢恩,为薪王做添火仪式,这祸害才求到了苟活千年的资格。

听上去一点都不公平——

——除了那张俊美的脸以外,连天国阶梯的兵员都找不到参谋身上任何一个优点。

优雅?谦逊?风度翩翩?

在谈人肉生意时,参谋会立刻与人撕破脸皮破口大骂。

博学?才华?足智多谋?

在迎敌作战时,参谋通常是下令最急,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他的勇气多数体现在求生意志的表达层面,对于伙伴的谩骂与奚落,对于“逃兵”这种称呼,克里夫完全不在乎。

面对强敌时,阿星不会逃跑,因为那是一种令人兴奋的挑战,如要阿星背负着屈辱当逃兵,他会失掉所有的勇气,很难振作起来,这会成为他的心魔。

此类心魔对克里夫来说就像一个笑话,他没有荣誉感,没有爱情和友情,没有刻骨铭心的恨,这种状态与拾荒者非常相似,长久的年岁把他变成了一块受过风化砂洗的石头,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和棱角。

当他四分五裂的肉身从雕像上耦合重塑,变回完整的人形时。

他就看见一个巨人摇摇晃晃的朝他走来——

——那是白桦树部队里的精英,是他利用彼得·谢尔盖的科研成果制造的超级战士。

要对付围猎的青金卫士,这些战士是最佳人选,他们忠诚听话,脑子不好使,将克里夫当做父母看待。

“参谋!参谋...”巨人的嚎哭带着颤音,在雾中摇摇晃晃的往前奏。

克里夫大声骂道:“作战!继续作战!”

敌人在哪里?

不知道。

要与什么作战?

不清楚。

但是克里夫依然举行着此类仪式——

——仿佛这么喊着,士兵就能重新提振士气,自然而然的找到敌人。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巨人宝宝冲出浓雾,来到克里夫面前哭喊:“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饿啊!好饿!参谋!我可以吃饭吗?我吃几个人或许能好起来...”

克里夫抬起头,就看见这白桦树的精兵双手胡乱挥动着,遵照本能的驱使,想要在黑暗中抓住些什么,可是眼睛像是锈死的锁芯,再也转不动了。

令人惊惧丧胆的事情是——

——这巨人的颅脑上插着一把钢尺,像是敌人刻意为之,破坏了他的视神经区块,却不致死,要他在烟尘中乱闯去失声惊叫呼朋唤友来散播恐惧。

“参谋...饿...饿啊...”

说完这句话,巨人双膝一软,终于跪伏在克里夫面前,一头栽在纪念碑的石台旁,颅脑撞上石筑的棱边,死得一干二净。

克里夫终于从惊愕中醒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浑身冒出冷汗——这是何其残酷残忍的对手。

哪怕是天国阶梯的兵员在对付敌人时,也想不出如此狠辣的手段。

再看巨人跑来的沿途道路,许多前来支援策应的士兵横七竖八的倒了一路,都是一刀毙命。

他们假以为这位精兵需要帮助,想躲在巨人的可靠身躯旁集结队列共同作战,可没想到这个杀手——居然就躲在巨人身边。

大浴场爆炸之后的沙尘,还有机枪扫射引发的雾霾绝不可能持续这么久——空气中弥漫的二噁英让克里夫的鼻子失灵,如此持久的烟幕,绝对是敌人往此处投送了烟雾弹。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确切来说,是一百二十多个士兵,六个巨人战士,被寥寥数人包围了。

天国阶梯的通信兵有热成像仪,但是没办法通过无线电报道敌情,只要喊出声,雾中的枪弹爆鸣好比死神在点名收头。

“靠近我!靠近我!来防爆墙集结!”

从不远处响起蛙人哨兵小队领袖的呼喊声,克里夫记得那是个经验丰富意志顽强的老兵,他要重整士气,让人们聚作一团。

没有枪声响起,这是最好的事情。

看来敌人也知道,往防爆墙垒开枪是毫无意义的事,只要有一个防守支点,雾中的小伙子们一定能找出这些可恶的臭虫吧...

克里夫如此想,一颗高悬的心刚落下来,准备往防御工事去。

他走出去没两步,就听见头顶飘过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哨。

这种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

——那是迫击炮的惯性引信在空中燃烧时,定风翼和空气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看清楚这玩意时,克里夫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它呈抛物线落进墙垒的兵站里,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将兵站的烟雾一扫而空,炸出一个真空区——过了足有三秒,一沓新鲜的肠子从天而降,挂在克里夫的脸上。

他拨开脸上的污秽之物,军装已经沾上尿液,两腿吓得发软。

这些恶魔听见蛙人士官的声音时,并没有开枪,是在等待队伍集合完毕之后,才投送炸弹。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屠杀——

——与青金卫士斗智斗勇十数年,克里夫从没见过如此凶狠狡诈的杀神。

他的兵员像是鲜嫩的羔羊,已经送进屠宰场。

手里的枪械就像是玩具,四处可见零散又完整的套筒和拉机柄。仿佛在接敌格斗的瞬间,就被缴械禁音,切开颈骨中枢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