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姓氏不可辱,若是有朝一日有任何背叛家族的倾向、举动,你可知后果?”
“晚辈知道!”
本来还喜上眉梢的夜幼星,猛地跪在地上。
她的肩膀在发抖,似是承载着难以想象的威压。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恐惧充斥灵魂,以至于唇口瞬间发白。
“起来吧。”
夜七挥了挥手,作苍蝇驱赶。
他的视线缓缓偏移,终于落到夜寒君这边。
此前或是和蔼,或是不怒而威的表情,全部散去。
夜七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望着夜寒君,沉默了许久、许久。
“我记得你……”
“若不是你,老夫现在还在墓穴中沉睡,根本没到出世的时间……”
夜寒君低头,一言不发。
夜七叹了口气,悬浮的最后一卷卷轴,慢慢铺开。
“夜寒君……”
“完美……完美……完美……”
“咦?”
夜七动了动耳朵,漩涡一般的黑色瞳仁里,亮起一丝灿亮的精光。
保持半跪姿势的九位考评官,除了夜吉、十手、虚眼这三位,其余六人皆有震惊之色。
夜东海、夜幼星,无比愕然地偏过头来,盯着身旁的那一人,只觉得口舌突然干燥。
“怎么可能!”
“三个完美评价?满分通过?!”
夜幼星的心灵世界,响起自己的尖叫声。
她不敢当着夜七的面质疑,但不信任的情绪一经升起,马上堵住了整个脑袋。
“怎么,你在质疑试炼的权威性?”
一缕绝望的黑色,隐隐笼罩夜幼星。
夜幼星闷哼一声,再一次跪在地上,扎好的头发全部散开。
“让我仔细看看。”
“唔……先是教化出众,然后是一朝之主?有那么点意思。”
夜七把玩着飞到手里的卷轴,自顾自琢磨了两句,重新抬起头来:
“可惜了,你本是绝世璞玉,本该执掌「先天皇储」这样的荣耀,然后成为夜氏一族的「修罗之子」。”
“老夫依然想不通,你为何要放弃,为何要将这样的机缘……硬生生浪费!”
“叔祖!”
夜寒君轻声道:
“那是我的同胞血亲,站在我的角度,难道不应该救吗?”
“呵呵。”
夜七露出一丝嘲讽,四周的烛火骤然熄灭。
这般的黑暗,即便是夜寒君也变成了瞎子,只能听到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只是先天不足,有一半概率无法觉醒职权而已。”
“即便一辈子都是凡人,她也流淌着夜氏的血脉。”
“一旦你成为先天皇储,甚至成为修罗之子,谁敢伤她一根头发?”
“叔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既定的事实摆在眼前,并没有回头的机会。”
夜寒君不卑不亢,继续保持躬身的姿势,回应黑暗中老者的声音。
“的确,此事已成定局。”
“你主动觉醒了双职权,也让一些人最后的幻想烟消云散。”
“相比之下,错位召唤已经无关紧要。”
“但是……孩子,站在家族的角度,你可知你这样的选择……会引起多少人的愤怒?”
“你能活下来,你能继续参加试炼,差不多耗尽你此前积攒的全部人脉。”
“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管是无悔还是后悔,不管是坚定前进还是痛苦攀爬,没有人会关心你,连你的父亲对你也失去了信任,何况是其他人。”
绵密的黑暗,快速消退。
烛火重新点亮,摇摇晃晃的,甚是刺眼。
夜寒君闭口不言,像是没有感觉到,身边的其他人有多惊慌。
他盯着身前的水晶球,沉默着用手指甲划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来。
“啪嗒!”
血滴溅在发光的球体上,始终都很安静的水晶球,突然颤抖起来。
先是有一道裂纹出现,随后画面被分割。
左边,出现一个蠕动的恶魔虚影,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圆环。
右边,出现一扇灰色的石门,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A级……恶魔支配者……”
“B级……护道者?”
夜七审视着古老的恶魔文字,闭上眼。
“一个是族内最正统的血脉传承之一,有望通往终极。”
“一个分不清底细、闻所未闻,但初次觉醒显示的是E,现在跳跃至B……进化的趋势过于夸张,也许具备预期之外的潜力。”
“可惜……双职权是没有未来的。”
“远比同龄人更多的契约眷灵,远比同龄人更丰富的权能……好好享受你现在的生活吧,也许这就是你想要的。”
夜七沧桑的声音,再无一丝感情。
他挥了挥手,眼前犹如拨云见雾,出现一座黑黝黝的大山。
山上,到处是尸骸,到处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一座又一座墓碑,如剑一般插着,或是锋利,或是阴冷,或是静谧无声,或是气势磅礴。
山之巅,只有一块碑石。
其上刻着“夜修罗”三个字,仿佛是凿刻在某种生灵的血肉中,不断有黑色的魔血,顺着碑石流淌出来,然后变成一道从天而降的黑血瀑布。
夜寒君、夜东海、夜幼星,双膝跪地,重重磕头。
恍惚之间,尸山缓缓蠕动,似有三座新的墓碑,竖立在山脚的位置。
“你们的名字,已入族谱。”
“从今往后,你们可与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真名。”
“但是,记住老夫的话,夜之姓……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