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眼睑,散去无人时堆积在身上的疲惫,抬手让他坐下说话,“都送走了?”
“是。”
父子二人皆是寡言之人。
堂上静了须臾。
赵太傅才缓缓开口:“华二华三两人蠢而心狠,但这次他们却布局如此周全,提前下毒、让你祖母与禾阳争执、再请来族老,若非你府上大夫及时觉察,这事到现在还不能算完。”
赵非荀:“所以父亲故意放他们一马,是怀疑他们受人点拨?”
“是也不全是如此。若他们此次计划失败,定还会去向人求助,我已经命人在这段时日将盯得紧些。眼下情形,只要关乎赵家的,必须谨慎而行。”
赵非荀应下。
说完正事后,父子二人显得格外生疏。
“这一日——”
“就是委屈母亲——”
两人一同开口。
赵非荀愣了下,看向眼前的父亲。
赵太傅撑着胳膊站起身,久坐后身体僵硬,他走了两步后才活动开来,才转身看向眼前这个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身形健硕的儿子,“是委屈她了……”提及发妻,赵太傅的声音才带上温柔,“你母亲最是要强,当年难产真相至今还瞒着宫中,今日之事,理当按着她所说的报官处理,可一旦见官,牵涉从前往事,你母亲如何能受得了?她想必也是猜到了是冲着赵家来的,所以才豁出去不要名声也要护住赵家。如今瞒下来,名声是保住了,但她少不得要为此悬心担忧。”
赵太傅从未与儿子说过这些夫妻之事。
但看着儿子担心发妻,他身为父亲,自然高兴。
“去吧,去看看你母亲,她见了你去探望,心中多少也会安心些。”赵太傅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东边走去,“我去看看你祖母。”
赵非荀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发现父亲老了,背影已不似记忆中那般高大,甚至还带着几分人至中年的疲惫。
*
赵太傅来到赵老夫人暂住的屋里。
两位大夫已尽全力,老夫人能否醒来,就看天命了。
赵太傅搬了个圆凳在床边坐下,借着油灯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父亲病逝前的那一夜。
父亲是个十足的文官清流做派。
不结党营私。
政绩虽比不上爷爷,但也是做到了从二品。
父亲在公务不忙碌时,一半的时间留给教导他读书习字,一半时间则留给后院的那些姨娘妾室,她们多美貌、有才情,吟诗作赋,与父亲花前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