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相处最容易确定的是利益关系,但是最难以捉摸的感情。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现在就在这里等着,我要看他打算怎么做。我不能先动手,否则就是我失义。”
“启兄,你在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谈义?”
“这次和农事无关,只是一个玩具罢了。”扶苏拿起从枢机阁中带来的一块滑溜溜的正方大木板,用尺在上面画着横竖线。
在傍晚的时候,他等来了熊毅。
熊启脸色异常地白,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
谁懂得他年至四十三,却被嬴政撵出朝堂颜面尽失的痛苦,谁懂他明明在朝中有着大量的党羽却被轰出来的不甘。
虽然现在自己被罢相了,可是熊启内心始终对嬴政保有着某种幻想,熊启觉得,嬴政应该会继续让自己住在咸阳吧,不会像赶走毅那样赶走自己吧。
灌夫盯着看了半天,不敢打扰太子,只能走去一边低声问正在写书的信,“少内史见多识广,可知道太子是要画什么东西吗?”
只是这一刻,他分不清他到底是楚人还是秦人。
这么多年君臣相处,熊启还不希望和嬴政走到背道而驰的那一天。
灌夫觉得太子很神奇,是个神人。
室内,熊启一个人坐着,他还是穿着楚国的衣饰。
没有人愿意这么做吧,放弃自己现成的,遍布国中、府中、军中上下的势力派系,和他们划清界限,转投自己的门下。
“先不要和我谈那件事了。你回去吧。”熊启皱着眉,“你容我静一静。”
熊毅闻言,险些气哭。
去难作揖。
“我还以为,太子是来让启兄消消心头之恨的呢。没想到吧,他居然让启兄劝伱的旧属归乡。”
他穿着窄小的秦人黑色的常服,腰间还是配着那枚玫色玉佩。
傍晚时分,几个徒隶还在地里拉着一头青牛不断来回,他们手下抚着的正是改良之后的曲辕犁。
在蜀地数年,熊毅竟然瘦脱了相,过去多么健壮勇武骄傲的人,如今全部被毁了,熊毅现在连门都不愿意出。
昌文君还是那个昌文君,只是异常清瘦,脸颊都是凹陷进去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神气,双目微微凹陷,散发着隐隐黑气。
嬴政不喜欢旁人背叛他,只要对他保持忠心,绝不会落得不好的下场。
嬴政闻言,终于从案上抬起头,他抬头看着两边堆积了四座小山的奏简。
可是,按照扶苏说的,让自己的党羽都告老还乡,这不是等同于废掉自己的双臂吗。
——
扶苏回到了羽阳宫,一路上他都心事重重的,熊启没有那么容易就同意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