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见到李斯,下意识站起来,“李斯,你来了。快,快帮朕废了这个逆子。”
李斯却望着嬴政,呆愣了一下。
他站在了扶苏的身后,轻轻地唤道,“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那一刹那,嬴政彻底心如死灰,他的脸色迅速地变灰变白。
手也在空中僵硬了。
扶苏担心地望着嬴政。
虽然这帮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可是父皇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啊。
扶苏心里说着。
“行了,这个时候还是别叫了。”扶苏望着四人,“你们都先出去。”
“朕与太上皇有话要说。”
嬴政闻言抬首惊愕地望着扶苏,“你……”
“你……”
“你这个逆子。”
“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生你。”
四人望着近乎癫狂的嬴政,他的头发已经自己散落下来,至于威仪,全然没有。
伟大的秦始皇,属于他的时代终于谢幕了。
殿门被重重地合上了。
大家都不知道,当天嬴政和扶苏都在殿里说了些什么。
反正出来之后,始皇帝不哭不闹,写了退位诏书和禅让诏书,就此在骊山行宫住着了。
父子两个,压根就没打算给外人议论的机会。
肉,还是烂在自己家的锅里才是。
——
那天在大政殿里,嬴政和扶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嬴政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气得闭上眼睛。
扶苏沉默了半晌,“这一天是注定的。”
扶苏还沉浸在愧对嬴政的情绪之中。
嬴政却早就面对了现实。
他失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击私权那才是最痛的。今天这个事,虽然发生的让他极其不理解,为此痛苦愤怒。
但是对于给扶苏传位的事情,嬴政早就设想了很多。
嬴政就算是昏了,他的水平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毕竟是祖龙。
“作为儿子,造反自己的父亲?谁会容许你做皇帝?!”
嬴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
“是父亲禅位于我。谈何造反之说?”扶苏望着嬴政,“这个事情,我早就想过了。”
“禅让?”嬴政扭了扭脖子。
“《竹书纪年》里说,尧舜禅让的故事。我一直都记得。”
“《竹书纪年》?”嬴政恍然大悟,“原来你那么早就……”
“我们人,活在这副皮囊里,一切都受制于这副皮囊。一旦身体开始衰老,思维也开始跟着转变。我看到了史书上太多的皇帝,早年英明,晚年昏庸。”
“我曾经期盼着父亲您不要走上这条道路,并且也给过机会,可是没想到……”
嬴政的双手放在袖子里,“住嘴。我不是你能来议论的。”
“分封,一旦开始,就注定没有回头路。过不了几十年,天下又要再起战争。”
扶苏却道,“不。只有中央权力大,天下才是一家。不管是分封还是郡县,道理都是一样的。只有我是最强的,天下才是一。”
嬴政何其智慧,这番话,旁人自然是听不懂的。
但是他不会。
“一样的?”
“对。本质是一样的。就算是郡县制,他们在地方还是会自己分小王、大王。那是因为人本质就是有私欲的,对权力是有极大的渴望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嬴政和扶苏再度对望。
“你打算怎么做?”
“以关中为基本盘,辐射控制全天下。不管是方国还是郡县,全部都要听从皇帝的命令。”
嬴政侧过头去,不愿意再看扶苏,仿佛很是羞愧。
但是他是个不会服输的男人,倔强的他不肯承认自己败了,便询问缘由。
“你谋划这件事多久了?”
“不久。”
“起码三五年了吧。”嬴政捋须,他以为是他当初派他攻打楚国给了他军权培养了他对权力的渴望,所以导致今天的局面。
“倒也没有。不过十五年的时间罢了。”
“这么久!?”
“您说的,是我不够狠。”
嬴政盯着扶苏,“原来如此。你确实不够狠,不过,你至少证明了,君王不是靠够狠就能够坐稳天下的。”
“我累了,你退下吧。”
扶苏站起身。
他想要劝嬴政回去休息,其实他也不急。
他发现了臣子的贪婪,那是驾驭他们的根本。只要他手中有着分封天下的权力,那么他们都是自己马前卒。
对于臣子,扶苏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如何控制他们。
但是嬴政以为扶苏在急着要向他索要禅让诏书。
“帛书和笔留下,我给你写。写好后命人给你送出去。”
“让门口那帮豺狼都滚回家去吧。”
“宫里发生的事情,就在宫里结束。”
扶苏只觉得心中透着一股子寒意。
“是。”
扶苏站起身,走出了宫门外。
左右惊慌上前,他们好像都担心皇帝把太子在里面给生吃了,“太子……”
章邯使了个眼色,命令守卫将大门关上。
扶苏对众人道,“大政殿的门,从来就没有关过。就这么开着吧。”
大殿里,嬴政坐在一片阳光之中,在帛书上一笔一划写他的禅让诏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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