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二世继位之后,秦法家队伍早就成为了军工爵者安抚子孙后代的‘君王指定通道或者途径’。
将二代转成了法吏一代,学室弟子们和他们的父亲辈一样,除了对君王心存感激,对庶民阶层并没有什么同情的感觉。
其实他们奋斗改变自己阶级地位的目的是为了变成狼,而不是为了帮助羊群。
而这一切在淳于越的眼中,未来会给帝国带来巨大的危害。他们对皇帝的敬畏和拥护固然值得肯定,但是这些人比皇帝本人还欠缺教育。
没有一颗仁义的心却去做法吏,从没计划着要给百姓主持公道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即便心里愿意拥护皇帝,那也只是因为一时之内而是就算是拥护皇帝,那又怎么样呢?
因为一时利益相合所以就效忠,等到未来和皇帝利益不合,那他们就会背叛皇帝。
还不如,教导这些人爱民。
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这很淳于越。
经过淳于越的观察,所谓学室里背诵法律条文的,一开始学法信心百倍,学法一年只想毕业,学法三年六亲不认。
淳于越在看过了秦法上写的东西后,更是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对的。
秦律的东西看多了就会让他们他们的思维就被训练成只会从利害两个角度去思考问题。怎么做是有利的,怎么做是有害的。
所以淳于越就给这些学室弟子们,加了很多陶冶情操的课程,儒家的君子六艺之中的礼乐部分,被他公然地加入到课程里。
那些即将获得史的资格的弟子们,忽然间经历了秦二世继位,紧接着他们繁杂的课程体系内就多了两门奇怪的课。
这件事在太学里一时引发了诸多弟子们的热议,因为学室一直都在改革之中,扶苏帮助秦始皇早就把学室入学的弟子资格一再的扩张,也就是说越来越多的社会阶层人士都可以来到学室学习法律。
那些弟子们五花八门的来路,而前几批已经毕业的学室弟子们,他们正在任上,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个个也忍不住议论母校的变化。
说实话,淳于越这么改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
有些人觉得来学室就是混个弟子身份,考核通过未来能够有一官半职就行,他们就想去玩耍。
有些人则觉得淳于越这么改,是在破坏法家的气氛。
淳于越毕竟是一个儒家的尊者,而秦国素来有儒者不入秦的传统。
很有些法吏之后坚决反对淳于越对学室的‘指手画脚’。
其中就有林信刚刚成年结婚的儿子——林延年。
这位皇帝私下很照顾的少年,对儒家指手画脚法家,那是非常反感的。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亲生前曾经说过,儒家讲求的是人情仁义,而秦法讲究的就是不讲人情。
照淳于越这么改革下去,未来的秦国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重罪轻罚,轻罪不罚。
法的目的是为了约束人的行为,而不是去教化人做个君子。
儒家的那一套,迄今为止非但没有做到教化好人,他们自己内部都出了那么多背弃师道尊严的弟子,还来管理法家。
于是这位年轻人,就在太学里和一些老师们不对头。
过去这些学室弟子们每天都在教室里摇头晃脑背法律,休息时间才能去后场骑个马、踢踢蹴鞠什么的。
但是现在,淳于越给他们加了休息时间,还要他们弟子们之间经常互相切磋,没事就要锻炼弟子同袍之情谊……
咳咳,林延年那叫一个服了。
他坐在倒数第二排,狭长的眼睛里藏着对乐师的不耐烦。
他的身后和旁边坐着的都是和他一样的法家之后,随着时代的变化,代代相传为令史的家族已经不多了。
他们代表着这个班级被排斥的群体——秦国没落的律史群体。
而班级最前面坐着的人则是如日中天的王氏、冯氏两大家族的年轻后辈以及一些旁支亲眷后代。
阶层和不同群体之间的权力斗争,让有些家族悄然地走向没落。
林家也早就无人问津了。
或许从林信的死就可以看出来,律史这个群体对于大秦帝国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