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诏如看死人一般冷冰冰地看着他:“陈六公子所说的确不一定是真,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指使货行的人拦着那些学子,不准让他们进货仓?”
顾二爷张着嘴,刚想说不是,却在对着他的目光后,脑中忽地一明。他有没有指使货行的人拦着那些学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信息!
他没有指使货行的人阻拦那些学子进货仓。
朱家却说他指使了。
这种只要找安仁堂的伙计对质就能一清二楚的事,朱家为何要做?答案只有一个:朱家不怕他们找人对质。
为何不怕?答案也只有一个:安仁堂乃至货行的人,都是朱家的人。
而另一个可能……
说他指使,只是陈韶在挑拨顾家和朱家。
那陈韶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消息?
如教训丁立生一样,当初他们在计划让货行不准那些学子进货仓时,只有他们四个在场。也就是说,不是朱家背叛他们,那就是范家或是戚家。
而传出这些话的是安仁堂的伙计,换句话说,如果是范家或是戚家告密,那他们两家的手就已经伸进了顾家和朱家的腹地。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所以货行明面还是顾家和朱家共有,实际却已经是朱家独有了。
顾二爷跌坐在椅子中,脸色煞白如雪。
“立刻安排人盯住朱二爷!”顾应诏吩咐完管事,回头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讥讽道,“终于想明白了?”
顾二爷喃喃道:“朱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朱家记恨顾家,但文家的下场还摆在那里,他们就怎么肯定陈韶在毁了顾家后,不会毁了朱家?
顾应诏嗤笑两声:“任家被你给吃了?你就只看到了朱家的下场,看不到任家的风光?”
顾二爷脸上仅存的两丝血色也尽数褪去。
“我们都小看了朱家!”顾应诏阴鸷道,“当年朱三身死一事,我们顾家处处让利的行为是为报答,但落在他们眼中,却是坐实了我们谋害他的事实!”
顾二爷垂头丧气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顾应诏坐下来,用力喝了两口凉茶后,狞笑道,“现在就庆幸陈六公子想拉拢的是我顾家,而不是他朱家吧。”
顾二爷瞳孔猛地一缩,全然不敢想象如果陈韶先找上的是朱家,顾家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然而,不等他继续问,管事便进来了,“爷,朱爷来了。”
顾应诏靠着椅背,冷淡地问道:“就他一个人?”
管事飞快看一眼顾二爷后,谨慎答道:“就他一个人,朱二爷似乎往范家去了。”
“范家,呵,”顾应诏冷笑两声,冷声吩咐,“既然他往范家去了,那你也往范家走一趟吧。”
顾二爷问:“我去范家要怎么说?”
“你去范家什么也不用说,”顾应诏淡然道,“就去求范二爷,让他替你去跟朱二爷解释一下,陈六公子来顾家真的只是下棋。”
顾二爷理一理衣冠道:“我这就过去。”
顾应诏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等他走后,才另行吩咐管事:“去请朱兄进来。”
朱爷大步进到堂屋,左右各扫一眼后,明知故问道:“顾六公子走了?”
顾应诏面上的冷意已经收敛起来,接过管事手里的茶壶,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后,说道:“走了。”
朱爷接过茶杯搁到一边:“今日怎么这么早?”
顾应诏叹气:“这也正是我想问朱兄的问题。”
“我?”朱爷讶异道,“与我何关?”
顾应诏看着他的眼睛,“陈六公子今日过来并非下棋,而是向我求证货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