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站在她们身后,也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越过她们的发顶看向诏书,同样看不出来哪里不对。
唯有李天流不动如山,径直看着陈韶,等她来说哪里不对。
陈韶将诏书递给蝉衣,缓缓说道:“不是诏书不对,而是文家不对。文家粮仓里的粮食虽比朱家要少,但同朱家一样,每个仓窖都是满的,每年新粮出来前,也会将旧粮运送往本家。粮食如此,青玉同样如此。都是为前朝太子党做事,待遇却天差地别。若说文家不知道,那么文家本家呢?蜀郡太守呢?”
陈韶敲两下桌子,又低头思索片刻,才继续说道:“要知道,无论是按经济发展,还是论强盛,蜀郡都不比吴郡差。若说,文家本家比不过朱家本家便罢了,可文家本家并不比朱家本家差,前朝太子党既要复国,没道理做出这么‘厚此薄彼’的事。即便前朝太子党当中有些人眼皮子浅,真做出‘厚此薄彼’的事,蜀郡太守也不会同意才对。倘若前朝太子党复国成功,论功行赏之时,如吴郡太守、蜀郡太守这类人,必然会身居高官。而他们身居高官后,能不能压其他人一头,凭借的就是自身实力。自身实力从哪里来?
“无非就是曾响应过他们的这些世族豪绅。吴郡太守能为朱家争取来一个三品、两个四品、三个五品的世袭高官,而蜀郡太守却只能争取来两个五品的文官,现下彼此相隔较远,倒可以瞒着,以后论功行赏,必然就瞒不下去,文家本家又岂会再拥护他?”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陈韶抬眼,“洪源郡与蜀郡同属剑南道,顾家、朱家、范家、戚家的本家却远在江南道。没道理‘厚此薄彼’,还‘舍近求远’。”
李天流迅速起身:“我再去审一遍文家的管事!”
“先等一下。”陈韶叫住他,“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文家,更有可能出在蜀郡的文家本家。江南道距离剑南道,尤其是吴郡距离洪源郡,可是一段不短的路程。江南道的顾家、朱家、范家和戚家为何要千里迢迢地安排人来洪源郡?我想来想去,也许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人不仅仅安插在洪源郡。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文家本家就极有可能是把获得的利益分化,而洪源郡文家没能分到好的那一部分,或者说文家本家更看重其他郡城。你再去审文家的管事时,记得重点审这一部分。”
李天流去了。
陈韶看着他的背影,稍稍思忖片刻,又回头对全书玉道:“明日暂时不用去文家,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你们去做。”
全书玉应好。
时辰已经不早。
陈韶并没有等李天流。
一觉起来,用过早饭,在安排全书玉让张儒沅等人誊抄顾家的那些证据后,陈韶才进到书房,李天流已经在等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