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纷杂的吵闹之声后,陈韶再次问妇人:“婶子,还要劳烦您再给我说一说李大牛昨夜到家里来约您家那口子上山割蒲草的事。”
妇人握着蝉衣给她的茶杯,木然地看向她:“上山割蒲草?”
“是,”陈韶点头,语气也更温和了,“就从李大牛到您家后说的第一句开始,如果能将他是如何到您家,又是如何进的您家说一说,就更好了。”
妇人依旧木然道:“他,他就是走路来的。”
陈韶看她身子僵硬,显然是料到了最坏的结果,无声地叹上一声后,引导道:“他到您家时,您在做什么?”
“我在地坝里收拾前几日砍下来的柴火,那些柴火还是他砍的呢,早知道……”妇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蝉衣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又出言安抚了她好一会儿,才让她止住哭声。
陈韶便继续引导,“那他过来,看到您在收拾柴火,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说了,说了……”妇人捶着脑袋好一会儿,才答道,“什么也没有说,就问我家那口子在不在。”
即便心中再有答案,听到这句话,陈韶的心底还是咯噔了一下。同蝉衣一起,又好言安抚她片刻,陈韶才继续问道:“他就问了您家那口子在不在,别的没有再问了吗?”
妇人眼含泪花,又想了一会儿,才答道:“他就问了我家那口子在不在?我说不在后,他就说还想约他明日上山割蒲草,既然不在,那他就先回去了。我等他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家那口子跟着他一起去卖草鞋,他都回来了,我家那口子也应该早到家了才对,就撵出去问他,他才说他们太阳还没有落山前就卖完鞋,然后一起回家了。我一听这话,人就软了,然后就是连滚带爬地追去了我娘家……”
妇人又将在大堂内说过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陈韶耐心地听着,并不打断。
如果说,之前在大堂听她说这些,是在听案子发生的背景。此时此刻,陈韶差不多就是在听案发的经过了。
原本至少该十日才上山割一回的蒲草,提前了五日已经很可疑,李大牛上门约割蒲草时,见到妇人的第一眼不是问‘孙强呢’,而是问‘孙强在不在家’那就更可疑了。
孙强在不在家的前提,必然是他知道对方不在家,而又不确定的一种试探性话术。
那他是怎么知道孙强不在家的呢?
哦,孙强就是妇人的那口子。
思绪间。
李大牛家的村子也到了。
村子里的多数人已经睡下。
李大牛也已经睡了。
只是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