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曾言“匈奴未灭,何以成家”,这句誓言套用在这个时代,那便是“鞑虏未灭,何以成家”,孟浚身为一方势力首脑,或许当应该有这般觉悟。
但是国人向来崇尚成家立业,不成家,又如何能立业呢?就是普通人也要受此话的鞭策,更何况孟浚又岂是一般人。
在攻克金陵后,陈子龙曾直言:“天下中兴,当由孟氏起”的感叹,在一片大明宗室昏聩丧败之后,人心大失所望,再加上如今孟浚的声势,实在是令无数的有心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作为追随者,自然无人希望二十余岁的孟浚还是孤家寡人,没有一个男丁继承人,有了继承人,才会让追随者更加的安心,原先是一干文官在担忧,后面便是连一大群武人都对孟浚的婚姻大事表示担忧。
钱彪之前还特意跑过来和孟浚说:“大王,我有一个秘方,包生儿子,大王要不要?”
对这话,孟浚嗤之以鼻,当即将其赶走了事,结果消停了两天,钱彪又跑过来,对孟浚说道:“大王,我觉得不要让那些酸秀才选王后,我有个表妹,长的好看,屁股大,而且她家兄弟七个就她一个女娃,这说明我表妹肯定能生儿子!”
孟浚对此烦不胜烦,于是过了几日,便将钱彪打发出去,所部先行九江,这才让孟浚耳朵清净了下来。
幕府虽然为大军出征之事忙的不可开交,但是为大王选后之事,从未放松下来,忙了两个月,择选到最后,有两家之女,一为沈廷杨之女,沈明月,另一家则是大王起家之功臣,张家之女,张舒儿。
张家一门三父子,张着为商政司之长,张博为青鸾卫副指挥使,张学为吏政司主事。
沈张两家之女进入最后的角逐阶段,幕府上下争论一片,而对于孟浚而言,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特别是婚姻大事,别头铁非要谈个轰轰烈烈的恋爱,孟浚需要一个妻子,周王需要一个王后,诸将需要大王有一个儿子,那么孟浚就需要一个妻子,王后,和儿子。
而当幕府为王后的最后人选争论不休时,南下的多铎有了新动作,博洛用郑芝龙威胁郑成功的法子,清军用了。
而多铎对博洛之策,不置可否,他觉得用郑芝龙逼郑成功退兵,应该来说是有所成效的,只是多铎心高气傲,自认为军战天下无双,用此龌龊之法,有损自己的威名。
对在战场上用家眷威胁敌人的行为,多铎感到有那么一丝羞耻,他拒绝在上奏朝廷的文书署名,而对发往郑家的信函,多铎也拒绝查看,一切令博洛自专,俨然一副自己毫不知情的作风。
而郑成功收到这封信时,已经十余天后,郑家已经整顿齐整,除留下防守安平城,以及海上贸易必要的船队掩护外,郑成功发步军四万人,大小战船三百余艘,水陆大军七万之众。
就在即将出征的前日,郑成功才收到这封来自博洛的亲切问候。
信:郑将军,笔墨至此,非以欢言,实以为将军所思,不得不以书达意,自古言,父精母血,生而为人之根本。
将军之父,今于京师为官,本可安享太平时日,然将军兴师动众,与孟贼同流合污,此大为不妥,吾知将军必深爱其父,不忍其受丝毫之苦,故此,吾愿将军能以亲亲相隐,收兵不战,可保其父之安。
若将军收兵不战,待湖广战事了结,无论胜败,吾必信守承诺,保其父之安全,使其安度晚年,若将军思父,亦可送抵厦门,反之,若将军执意不退,大军相交,吾虽心存不忍,但为将士思之,其父之安危,将军当自思之。
将军乃智勇双全之人,定能明辨是非,知进退之理,将军当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将军之父,年迈体弱,若不能安享晚年,将军于心何忍!
多罗贝勒,博洛。”
这封信自然不是博洛亲笔写的,博洛虽懂汉文,能读会写,但让他写一封文绉绉的信,那显然是高看他了,这封信是一个在朝鲜投靠自己的士人所写,其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博洛说的就简洁明了:“让郑森退兵,送他爹回去,不退兵就杀了他爹。”
郑成功览毕博洛之信,面色铁青,双目通红,怒火在胸中翻腾,他猛地一拍桌案,发出沉闷的响声,厉声喝道:"博洛贼子,竟敢以吾父之安危相挟,无耻之尤!吾乃忠义之将,岂能为一己之私,背弃天下于不顾?!"
说完他站起身来,环视四周,眼中闪烁着嗜人的神色,令一众部将不敢对视,他恨声说道:"吾父虽在虏手,但吾岂能因此而退缩?吾将率大军,一往无前,绝无二志,吾父若遇不测,吾必以博洛之头,祭吾父之灵!"
说完令人将使者割耳,驱逐出境,众将皆不敢言,只有郑成功叔父郑鸿逵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不过部将皆在,郑鸿逵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军议之后,郑鸿逵才私下找到郑成功,说道:“森儿,如此言辞激烈,大兄仍在北京,若激怒过甚,怕是大兄会陷入险地!”
郑成功摇摇头,沉声说道:“父亲不从我言,否则何至于如此境地,叔父,自从父亲幽禁于北京,他又何曾离开险地,除非吾束手就擒,大军献于虏廷,但吾岂能行此遗臭万年之为,父死则子继,吾志之坚,万古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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