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鸟惊飞

拉塔恩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但丁的手稿,那张可怜的羊皮纸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斑点狗的皮。

“古代巫师用肉眼仰望寰宇,都能从中总结出蕴含着无限奥秘的八十八个星座。”辛尼斯塔教授淡淡地说,“你们现在用着望远镜,却告诉我找不到星星在哪里?”

她就这样一边轻声讽刺,一边不厌其烦地纠正学生们的错误,对一张张像是被糟践过的羊皮纸扬起眉毛,或是皱皱鼻子,直到她看见拉塔恩的画的东西。

“这真是一张足以进教科书的星图啊,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星星的位置应该出现在二十年前。”辛尼斯塔教授丰满的嘴唇勾起一个刻薄的弧度,“告诉我,马格努斯先生,你该不会把书上的图给背下来了吧?”

拉塔恩惭愧地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对占星实在是没什么天赋,比起记录每一颗星星之间的相对位置,将它们击碎似乎还要更加容易一些。

出乎意料的是,辛尼斯塔教授并没有生气,反而说:“如果是考试,我会给你一个‘T(极差)’。但是作为一份课堂作业,我并不介意给你一个‘O(优秀)’。你知道为什么吗?”

拉塔恩困惑地摇摇头:“我不明白,教授。”

“因为你从书上默写下来的这张星图……”辛尼斯塔教授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就是我画的。当年我的教授给我的成绩是‘E(良好)’,但我认为自己配得上一个‘O’。”

拉塔恩哑然无言,辛尼斯塔教授还真是一个像星星一样难以捉摸的人啊。

“教授,为什么我看不见星星啊?”金妮像麻瓜电影里操控高射炮的炮手一样,把黄铜望远镜的转向把手都快摇出火星子了。

拉塔恩伸手过去把她望远镜的镜头盖拧下来:“现在呢?”

金妮学着但丁的口吻惊呼道:“妙手回春啊,哥们儿!”

临近十一点半,即将下课时。辛尼斯塔教授拍拍手,示意所有的学生看过来,她说:“作业,连续一周观察并记录北斗七星的位置,下节课——”

一声闷雷般的咆哮打断了她的话,所有人瞬间将目光投向禁林的方向,那声音绝非是岩石滚落的响动亦或树木倒塌的动静,而是从某种极其巨大凶恶的生物体内发出,带着无边恶意!

拉塔恩哪怕不用望远镜,也能看见无数飞鸟从它们栖息的树枝上腾空飞起,仿佛从禁林中升起一片乌云,它们的鸣叫凄厉且嘶哑,仿若指甲划过黑板一般刺人耳膜!

它们……是在逃命?!

拉塔恩知道很多鸟类根本无法在夜晚视物,那些四散逃窜的飞鸟完全就是瞎子,很多鸟直接一头撞在城堡的墙壁上,噼啪声响不绝于耳,它们更是脑浆崩裂横死当场。

夜鸟惊飞,这绝对不正常!

即使是细长的天文观星塔也没有逃过飞鸟们的轰炸,透明的玻璃塔尖上绽开一朵朵血肉之花,黑色的血浆混合着羽毛从尖顶上流淌而下,鸟类特有的腥臊味浓郁到让小巫师们失声尖叫。

“下楼!”辛尼斯塔教授当机立断,拔出魔杖释放盔甲咒,透明的魔力防御层抵挡着飞鸟们的自杀式袭击,“别管你们的望远镜了,立刻下楼!”

“听教授的话,都过来。”源清隆在楼梯口处引导人群,时不时还得搀扶一把被吓得腿软的小巫师。

但丁则绕着观星台把好奇心过重的学生们从望远镜前驱赶开来。“没什么好看的!”他一边吼着,一边拉拽同学们的长袍。

拉塔恩抓起金妮和科林,把他们俩塞进下楼的楼梯里,也就在这时一块软乎乎湿哒哒的东西从玻璃塔顶上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挂在了观星台的护栏上。

借着几乎被鸟群遮蔽的月光看去,拉塔恩赫然发现那是一只渡鸦,它的脑袋和躯体已经被它自己撞碎,但内脏和血肉却依旧在散发不祥的生机,蠕动的脏器之中升腾起紫黑色的烟气,如同生物般扭动卷曲。

和在海格小屋那边看见的死鸡貂一模一样!

要是这种气体侵入小巫师体内的话,那——

“马格努斯先生!”辛尼斯塔教授严厉地喊道,“快走!”

“可是教授,我应该能——”

一道火光在观星台中央爆燃而起,拉塔恩先是看见一只拖曳着长长金红尾羽的鲜红大鸟从中腾飞而出,如利刃般切进天空上黑压压的鸟云,紧接着一名高大的老人自烈火中显现而出。

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面色凝重地望着天空,手中紧握那根多节的苍白魔杖,银白须发在夜空中如火焰般飘荡,他说:“走吧。”

虽然他望着天,但拉塔恩知道,校长在对自己说话。

“教授,我能解决这些东西!”

“我知道,拉塔恩。”邓布利多猛然转头看向红发巨人,蓝眼睛中射出无法抗拒的锐光,“但这不是你的职责,而是我的。”

捏紧了拳头,红狮子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极其不甘,但也只能转身走进向下盘旋的楼梯。

就在最后一刹那,拉塔恩看见那连绵不知多少公里的禁林之中腾飞起一粒腥红飞星,散发着脓血般恶毒的浑浊光晕,其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红发身影……

那是……

玛莲妮亚?

————

被辛尼斯塔教授护送回公共休息室后,拉塔恩立刻凑到窗户前看向重新恢复成一片漆黑模样的禁林,除了那些遮天蔽月的惊林夜鸟之外,那粒猩红飞星已经不知所踪。

无数飞鸟的嘶鸣声中,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从学生们口中爆发出来。

“……才开学第一天,居然就遇到这种事情……”

“不是都说霍格沃茨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我姑妈可是魔法部的……我非要写信告诉她不可……”

“麦格教授来了!”

拉塔恩转头看去,只见格兰芬多院长从墙洞中钻了进来,她身上简单地披了一件单薄的长袍,头上还戴着发网,显然是刚被叫醒就急匆匆地赶来。

麦格教授刚一现身,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立刻就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巫师们包围了,她不得不一次次提高声调:“静一静!听我说!静一静!”

可惜收效甚微,所有小巫师都被恐惧和气愤摄住了心神,他们只想大声宣泄,根本无法安静下来。

“安静!!!”

仿佛当空响了个霹雳,连窗户玻璃都在咯咯震动,小巫师们齐齐瑟缩了一下,转头看向席地盘坐在窗边的红发巨人,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和他们岁数相同的同学拥有何等强大的肉体。

公共休息室里落针可闻,麦格教授感激地向拉塔恩点了点头,说:“同学们,正如邓布利多教授在开学时所言,禁林中生活着各种危险的神奇动物。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也仅仅只是神奇动物为了争夺地盘而惊动了鸟群……”

她就这个话题说了很多,总体提炼下来拢共就强调了三点。

1.这是正常情况。

2.不用感到恐惧和惊慌。

3.只要有邓布利多教授在,霍格沃茨城堡依旧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有了院长的担保,小巫师们迅速镇定下来,他们毕竟是一群十一岁的孩子,还远没到叛逆的年纪,长辈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金科玉律。

既然麦格教授都说没问题,那肯定没问题!

拉塔恩则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知道的东西比同学们要多不少,怎么听都感觉麦格教授的话里带着一股欲盖弥彰和粉饰太平的味道。

就仿佛希特勒在地堡里说,只要斯坦纳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就是书读得多的好处。

“时间不早了,孩子们。你们明天上午还要上课,早点上床睡觉吧。”麦格教授说完,立刻离开了公共休息室,用胖夫人的油画隔绝了小巫师们向外窥探的视线。

“我建议各位上床前好好洗个澡,把全身的衣服都换一遍。”拉塔恩在小巫师们不解的眼神中说道,“当然不洗也可以,但你们要是谁身上沾到了鸟屎,我就给你们起一个叫鸟类厕所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