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们还注意这个,是这样的,现在大雍四处征兵,哪边好像兵力都不够,霍城也只有本地的守城兵,可以说如今战况焦急,霍城无法被支援,已经被放弃了。
霍城县令是个白发苍颜的老者,没逃,为了给百姓争取时间,带着稀稀疏疏的士兵开城门迎敌了,精良的装备都凑去更前线了,剩下的破铜烂铁穿着反而成累赘,所以他们大多没穿甲,兵刃也是凑的,这哪里打得过草原的精锐?所以都殉城了。
你们说的京观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一份,不过城里百姓好些没走,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屠戮襁褓,威逼城外以劝降,反手刀剑以加身的案例比比皆是,草原人拿大雍百姓做两脚羊,烹煮活人——霍城的居民哪里肯对如此残暴的敌人伏低做小?
更何况这些人虐杀自己的同胞,侵占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有着血海深仇,如今被他们逼入绝境,倒不如豁出去,也比指望敌人的仁慈好。
剩余居民皆是被激起血性,他们的骄傲长在骨子里,遇见险境便挺起了脊梁,他们是不屈的千千万万,即便是烧了,也还有一把灰。
是以,年近七十的县令执兵戈开城门,留守士兵紧紧跟随,他们以身殉百姓,以死筑空城,剩下的布衣庶民,在最后,披甲置火,舞着刀锄棍棒,要拼一身荣辱。
一时间队伍里安静了,鹿闻笙觉得堵在胸口的郁气就没散过。
方晓亮难共情这些,只是颇为感慨的道了一句“他们挺有骨气”,便没再提,带着几人到大雍的阵营范围。
他们站的地方在一个小坡上,视线远,歇息的士兵看起来渺小如蚂蚁。天际交界处的夕阳敛去了最后的光芒,不舍的一抹橙光将蔚蓝的天空染得层层叠叠,将天空染得波光潋滟。
鹿闻笙看到有士兵席地而坐,嚼雪充饥,泥污满面尘满身,背后却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战场——尸山血海、碎骨盈地,战马在长天悲鸣,寒气迫骨日迫西。
这些士兵的尸体,往日有条件便会挖个大坑埋了,但是现在就是一把火的事情——青冢(zhong第三声)堆累数未计,无名碑旁草葳蕤(wēi ruí)。鹤径悄幽人罕至,难得勋史刻名日。